风轻尘不为所动,取出干净的白绸,把她的手臂轻轻拉到面前稍许,然后为她将手臂的伤口妥帖包住。
风轻尘做得很轻柔,且又十分细致,竟没有弄疼她。
白明微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停留在风轻尘的面庞之上。
灯下那张熟悉的容颜神色认真,此时沐浴着温暖橘光,那令人心动的一抹唇色,似乎永远都噙着笑意。
那笑时而暖,时而冷,时而捉摸不透,时而飘忽不定……但她真的很少看到风轻尘不笑的时候。
望着他认真的样子,白明微再次惊叹风轻尘是不是有一双隐形的眼睛,怎的摸黑处理的伤口,却是如此妥帖,没有丝毫错漏?
但她却未曾看到,风轻尘收起药瓶时微微发抖的手。
有好几个瞬间,风轻尘都提心吊胆,生怕给她弄疼了。
因为太过小心认真,以至于手都在颤/抖。
等做完这一切,风轻尘这才回白明微的话:“天还没亮,不着急的,你稍微休息一下,我等你睡着再走。”
白明微看清了他脸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她没有拒绝,解开披风和衣躺到床上。
脑袋刚刚沾到枕头,被子便盖了上来。
风轻尘随之坐到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
她没有反抗,很好地配合着风轻尘。
见风轻尘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她开口劝说:“事情紧急就别耽搁,要是浪费了时间,路上就得加快速度赶路,雪天路滑,不安全。”
风轻尘把手
伸到她的脑袋上方,似犹豫般停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拍了下去:“你睡着后我就走。”
白明微不再说话,缓缓闭上了双目。
平躺着睡觉她有些不舒服,于是她翻过身去,背对着风轻尘。
四下寂静,窗外雪落无声。
在这静谧的时刻,感官也变得更加清晰。
指尖与手臂的伤,在药物的作用下泛起丝丝缕缕的凉意。
那微凉的感觉无比熨帖,她不用忍着早已习惯的疼痛,就连入睡,也变得轻松舒适。
一片沉寂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片刻过后,白明微开口了,声音带着些许迷/离的睡意:“风轻尘,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风轻尘一怔,随即唇角高高挑起。
他伸手轻拍着被子,低喃出声:“这是你的专属,你若喜欢,我可以对你倾尽所有柔软的一面。”
白明微的声音夹带了更多睡意,已是含糊不清:“你也受伤了,有好好上药么?”
风轻尘正欲回答,耳边的呼吸声已是变得绵长而均匀。
他唇含笑意,依旧对进入梦想的白明微作出应答:“我很珍爱自己,早已上好了药,哪像你这般,还得让人逼着你上。”
熟睡的白明微没有回应。
风轻尘也不在意,他坐在床边,听着近在咫尺的一呼一吸,一颗心也被那有节奏的呼吸声裹住。
仿佛缠绵了许多,也甜蜜了许多。
他没有着急离开,需要他立即启程的理由千千万万个,但
只是一个小姑娘,便能将他的手脚轻易捆住。
他与床之间,仿佛被浆/糊黏着,他在床边坐的越久,那浆/糊便缠得越紧,硬是要分开,只会扯/下一层皮肉。
“真是舍不得呀……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该有多冷清枯燥?不想走了,不走可好?”
风轻尘的低喃,白明微哪里能听得见?
或许正因为听不见,他说话的语气才不带任何轻佻的意味,更没有任何刻意的强调。
可偏偏就是这样,才显得分外有力度。
白明微一个翻身,风轻尘拍着被子的手被迫停下。
在空中僵了片刻,风轻尘伸手抚上那一张脸。
先是长长的眉毛,接着是高挺的鼻梁。
最后,他捧住白明微的半边面颊,拇指轻轻摩/挲。
片刻过后,他轻轻笑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饱受过冰冷绝望的滋味,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仿佛利刃一直扎在胸/口,只是一个不经意触碰,都能叫他鲜血横流。
可如今,那种感觉却像是在淡化,消散。
他已经很久,没有于噩梦中惊醒,已经很久不会因为突然想起一件事而脊背发凉,悚然一惊。
他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又是谁在抚愈他那仿佛永不愈合的伤痕。
风轻尘小心翼翼地抚着白明微的脸,任是谁都能一眼看出他的不舍。
他开口,声线低沉:“真想把你一并带走,但若是那样做的话,你一定会恨我的吧?因为那么多责任揽在你身上,
你走不了,也不会走。”
很多时候,他都宁愿小姑娘笨一点,自私一点,武功不用如此厉害,更不要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这样也能活得轻松自在些。
但如果真是这样,或许他也不会与小姑娘结缘。
风轻尘露出无奈笑意:“睡这么死,也不怕我心怀不轨。”
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欢喜。
如果小姑娘对他抱有戒心,又怎会在他面前酣睡?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鸡鸣,一遍遍提醒他不能再耽搁了。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白明微的面颊,将手撑在白明微身侧,俯身覆了上去。
薄削温暖的唇越凑越近,却在即将触及白明微的额头时,止在毫厘之遥。
只因床上的人抬起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风轻尘心念急转,已想好了无数借口。
只是那只手一直抵着,却没有想象中恼羞成怒发生。
他凝神听着,小姑娘的呼吸依旧均匀绵长,仍在熟睡之中。
原来只是抬了一下手,这个发现竟让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他伏低身子,把唇印在了白明微光洁饱/满的额上。
他没有过分,只是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那般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许久,他才不舍地放开,郑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