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白璟正在屋里看账本,这些账册是历年来江北的贡赋账册,户部早已审核过,层层关卡未发现任何问题。
白明微终归不放心,还是要让白璟过一遍。
白璟看了几次,同样看不出问题。
然而正因为看不出任何问题,他才觉得蹊跷。
便是今朝醉的账房先生,也未必能把账本做得如此漂亮,分毫不差。
这些账本实在太干净了。
这时,外头传来成碧的怒骂声。
“你这奸猾的东西!竟然敢骗到姑奶奶头上!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腿打断?”
外面传来小贩的哀求声:“姑奶奶息怒,小的哪里敢骗您?”
成碧怒火中烧:“你还说没有骗我?你敢说没有骗我?我……”
“成碧。”
白瑜制止了她。
成碧有些委屈:“七公子,这奸猾的东西做生意不老实,奴婢在教训他。”
白瑜道:“算了,别节外生枝。”
成碧不甘的声音传来:“饶你一次,滚!”
那小贩连滚带爬地溜了。
白璟被眼前账簿搞得焦头烂额,他索性放下账本,走出房间。
见成碧一脸委屈地和白瑜解释,他问道:“成碧,发生什么事了?”
成碧一看到他,连忙丢下白瑜,跑到他身边,眼眶红红地开口:“五公子,您评评理,且看奴婢做的对不对。”
接着,她把发生的事娓娓道来:“适才来了一个小贩,他正在出售撒饼子,但那些撒饼子参差不齐,大小不一。”
“奴婢就挑了些品相好的,准备买了做明日的干粮。结果一上称,竟然要一百钱。”
“奴婢觉得有问题,于是就拿了一部分撒饼子出来,让那小贩再称一次,奸猾的小贩竟然张口就要八十钱。”
“于是奴婢给了小贩二十钱,买奴婢拿出来的那一部分。结果小贩不干了!”
“奴婢就和小贩理论,这些撒饼子一共一百钱,奴婢拿出来了一部分,称上那部分八十钱,奴婢手里的可不就二十钱了?”
“他凭什么不同意,那是因为奴婢手里的部分甚至比称上留着那部分多。称上那部分他竟敢要价八十钱,说明什么,说明他偷奸耍滑想要讹诈奴婢……”
白璟猛然转身进入屋内,甚至没有听成碧说完。
他连忙翻开账簿,把手边的算盘打得飞快。
片刻过后,他惊惶呼唤:“小七!小七!不好了!”
白瑜和成碧一道进屋,他忙问:“怎么了?”
白璟语无伦次地解释:“小七,江北这几年有一笔坏账,但因为他们做账的手段太高明,我一直都发现不了。”
“直到适才听到成碧讲述了与小贩之间发生的事,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这样做账的。”
白瑜一头雾水:“五哥,你慢慢说,我有点不明白。”
白璟连忙从成碧手里取来一个撒饼子,向白瑜解释:
“七弟,这个饼子价值一百钱,报上去的时候也是一百钱,所以账簿上的总额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白璟把饼掰成两块,一小一大,他把大的放到一边,拿着小的继续解释,
“如果我把价值八十钱这一部分拿走,然后对外称留下的部分价值八十钱,而拿走的部分只值二十钱……”
白瑜恍然大悟:“如此一来,留下的这部分就会有六十钱的亏空,而拿走的部分就能赚六十钱。”
白璟忙不迭点头:“正是如此,他们就用这个办法偷天换日,一点点侵吞江北本该上交朝廷的赋税。”
“因为总账没有任何问题,且粮食等贡赋有时直接运往各地仓库,或者是运往边疆军营,根本就无法监管到位,所以户部一直未曾发现有人在其中暗度陈仓。”
“这些亏空发生在贪腐案之前,我猜想涉事官员与此次贪腐案的官员根本就是同一批,只要他们死了,那便死无对证,前因后果无从考究。”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告发亏空问题,这个黑锅必定由户部来背。而户部首当其冲的,必定是沈大人。”
白瑜分外凝重:“亏空数目几何?”
白璟面色苍白地说出那个可怕的数字:“约莫六十万两之多……”
白瑜面色大变:“倘若这个黑锅被沈大人背下,那么沈家就完了……”
白璟有些无措:“小七,这可如何是好?”
白瑜当机立断:“五哥,我立即去追明微,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你们随后赶来。”
说完,白瑜立即去马厩牵了马,翻身上马扬鞭驰骋。
成碧尚且不明所以,但她听懂了白瑜去追白明微。
她有些担忧:“五公子,七公子能追上小姐吗?”
白璟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