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
这两个字很简单。
外人看来,过不下去便放过彼此,没必要继续纠缠。
必须要处理得干脆利落,才不会有任何委屈。
但是和离这种事,背后所牵扯的实在太多,如何才能做到不拖泥带水呢?
高夫人听到这个提议,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她告诉高氏:“尽管发生了如此不堪的事情,娘亲也从未想过要和离。”
高氏垂下眼睫:“娘亲是担忧弟弟,牵挂于我。”
高夫人叹息一声:“我离家而去,你和瀚儿却还是这个家的孩子,和你父亲永远斩不断。”
“为娘已经活了半辈子,怎可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让你们姐弟面临回家没有母亲的境地?”
“只有我还在高家,你弟弟归来时才不至于独自一人,而你也有个归处。”
高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无尽担忧的情绪:“娘亲……”
高夫人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叮咛:“柔儿,人的一生,幸福与否,纵然与他人有关,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心境。”
“一个人要是想让自己幸福,不管身处何处,那么他都是幸福的;反之,一个人要是不觉得幸福,不管他得到了什么,他也不会幸福。”
“以往娘亲故步自封,把自己困在贤良淑德的迷局里,一心相夫教子,以你父亲为天,所以感受不到幸福。”
“可如今娘亲已经挣脱枷锁,目之所及,是自己应该珍惜的后半生,以及理应呵护疼爱的孩
子们。”
“如今娘亲的心,是幸福的,纵使身处这座深宅大院,与一个凉薄的男人生活,那又如何?”
高氏还想说什么,却被高夫人打断:
“换位思考,柔儿不也是这样么?纵使姑爷以身殉国,从此天人永隔再不能相守,柔儿也不会因此感到不幸福,不是么?”
高氏闻言一怔,随即握着帕子放在自己的心口之上。
怦然跳动的心,在她的手下强而有力。
过了片刻,她柔柔一笑:“娘亲的话,女儿明白了。”
是的,明白了。
人的一生,终归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幸福。
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快乐,身处何处?面临何事?
又如何呢?
思及此处,她不再劝说娘亲。
她轻声细语地说出以后的打算:“娘亲,女儿不想再嫁,至少目前不想。”
“北疆一行,女儿虽不如大姑娘那般力挽狂澜,建功立业,但也尽自己的力量,帮助过许多人。”
“夫君已逝,倘若女儿守着与夫君的回忆,守着那间精致的屋子,一辈子困于宅子里。”
“虽然有人护女儿安好,但终究还是浪费了娘亲拼命赋予女儿的这条性命。”
“适才女儿与娘亲说的,并非是什么任性妄言,女儿的的确确想要学习岐黄之术,去寻找人生的意义。”
高夫人闻言,并未拿为人媳妇,为人/妻子那一套说辞来反驳女儿,而是给予了她力所能及的支持。
“我儿想法虽前卫,于娘亲看来,
多少有些不理解。但我们女人的一生,不要被女德所困住了,想做什么就去做,成功了最好,要是不成功,也没关系。”
高氏噙着泪花扑进母亲的怀里:“娘亲,你真的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女儿下辈子还要遇到您。”
高夫人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傻孩子,平安喜乐,平安喜乐,不仅仅只有平安,还要喜乐。”
“无论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还是行医济世,只要这些事能带给你喜乐,那么娘亲一定第一个支持你。”
“不过你现在是白府的媳妇,上有婆母和祖父,中间还有个当家的大嫂,以及家主大姑娘,你要征询他们的意见。”
“娘亲没办法再教你如何与新的家人相处,但凡事都要互相体谅包容,为对方着想,好好沟通,知道吗?”
高氏哭着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高夫人继续拍着她的背:
“娘亲以前最喜欢琴棋书画,嫁人后便放弃了,一心相夫教子,管理庶务,如今娘亲也该找回失去的快乐。”
“我儿尽可放心,娘亲知道怎么取悦自己,也不会放弃寻找所谓的人生意义,娘亲也要喜乐人生。”
“……”
母女俩聊了许久许久,高氏这才依依不舍地退下。
她没有急着睡,而是去了高大人的书房。
高大人秉烛办公,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不抬,显得十分冷漠。
高氏也不在意,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而后行了个礼,便准
备退下。
“高敏柔。”
一道直呼全名的声音响起,高氏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