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之中,高氏坐立不安。
春雨适才来回复,告诉她就在高瀚居所的厢房中等。
她心中虽有主意,但还是不免忐忑。
以往遇事,出嫁前有母亲,出嫁后有夫君,便是夫君离世,塌下来的天也有大姑娘扛着。
然而这一次,她虽有母亲依靠。
可久病成疾的母亲,少不更事的小弟。
倘若她还如少女那般去寻求庇佑,那么病弱的母亲,如何能撑得起这支离破碎的场面?
所以,现在是她替母亲和弟弟遮风挡雨的时候了。
只是整件事牵扯甚广,她终究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门被拉开,一名白衣如霜的男子走了进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门被拉开,天光乍现那一瞬间。
眼前的男子身形有些模糊,如同一道影子那般,叫人看不真切。
“风军师,您来了。”
晃了晃神的瞬间,高氏恢复如常。
阿一微微颔首:“三少夫人。”
高氏盈盈行礼:“风军师,此番请您过来,是为我的事,也是为我母亲与弟弟的事,更是为高家的事。”
阿一点头:“三少夫人不必多礼,高家的事情,在这几日里,在下已经了解得差不多。”
高氏闻言,拿出一贴药方:“既然风军师已经对情况有所了解,时间仓促,我就开门见山了。”
“小弟现在高热不退,像极了风寒病重的样子,几名大夫开的方子都差不多,唯有其中一名大夫的方子中掺有解毒药。”
“我将那名大夫单独请来询问,大夫说我弟弟是中了曼陀罗的缘故,且有药性相辅,所以才看起来像风寒。”
“我和那名大夫要了些曼陀罗,给高家豢养的李大夫服下,让李大夫给他自己开一副解药,那李大夫的药方,竟与我先前取得的药方一样。”
阿一把话接过去:“少夫人信不过那名大夫。”
高氏轻轻点头:“倒不是信不过,而是小心为上。”
顿了顿,高氏继续道:
“不排除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从那名大夫到李大夫,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目的是引我给弟弟服下这服药。”
“倘若大哥忌惮小弟嫡子的身份,想除去小弟已久,这次父亲想要用小弟逼我就范,却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好机会。”
“他先是买通那名大夫,开出不一样的药方,然后引我查探小弟生病真相,从而从那名大夫那里得到这贴药方。”
“为了谨慎起见,我又跟那名大夫拿了一些曼陀罗用在李大夫身上,大哥很可能又买通李大夫,让李大夫也写出同样的药方。”
“不管我是直接用那名大夫的药方,还是自以为李大夫为了救自己的命,不会在药方上作假,从而使用这贴药方。”
“只要药方有问题,一旦小弟因为我给他用这贴药方出什么意外,错都在我。”
高氏分析着,却又怕自己分析的不对,始终带着些许忐忑。
她说完之后,紧张地看向“风军师”,等待“风军师”的反应。
阿一静静地听着高氏分析,最后直接给高氏结论:
“高公子的确中了曼陀罗的毒,但正如三少夫人所分析的那般,药方的确有问题。”
高氏身子重重一颤:“请风军师明示。”
阿一不紧不慢地开口:“高公子身体强健,不易感染风寒,但那日高公子因六姑娘落水,却是一个很好的由头。”
“在高大人的授意下,高晟给高公子下了微量曼陀罗的毒,令高公子呈风寒症状。”
“然而高晟包藏私心,得知三少夫人在北疆接触过药理知识,所以便授意那名大夫露出破绽,引三少夫人上钩。”
“诚如三少夫人所言,不管三少夫人因着何种缘由,给高公子服下这贴药方。”
“一旦高公子出事,不论是推高公子进池塘六姑娘,还是给高公子服药的三少夫人,都脱不了干系。”
高氏闻言,虽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感受到被亲人的刀刺中时的锥心痛楚。
所幸她长了个心眼,将此事与风军师通气。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庆幸她知晓该相信谁,依靠谁,才不至于行差踏错。
最后,她面色凝重地开口:“是啊,到时候白府与高府必定彻底决裂,而我也没办法自处。”
阿一面向高氏,声音淡然,却透着力度:
“高公子没事,我已经给他服下了解药。但为了让他记住教训,我并未给他彻底将毒素清除,所以他暂且还会持续高热。”
“三少夫人,眼下选择权在你。不论你想怎么做,在下与六姑娘都会支持你。”
高氏没有责怪“风军师”,她心疼小弟不假,但确实小弟应当吃些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