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列阵,向死而生。
我于人间赴炼狱,诸君皆如是。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魏军各军主将接到死战的命令,全军向洛川河谷压进,拿不下洛川河谷,后退者皆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夏梁高地上之时,魏军各军大营中便响起了号角之声,今日的号角与往日的不太相同,声音中更显苍凉,就连魏军大营的上空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这是军中将士凝聚而成的煞气。战场特有的煞气,就是天上仙人路过,也会被这股煞气侵袭体魄,断绝长生之路。
魏军大营寨门打开,各军以整齐的队列向洛川河谷而来,此次与往常的列阵都不相同,而是魏武卒作为前阵,向洛川河谷推进,军中更是响起了魏地的民谣,少女盼郎归的歌谣。
今春郎从征,笑言带功归。
劝女莫心忧,郎自按时回。
女娘带泪笑,郎身铁衣啸。
归时娶女娘,女娘备红妆。
家有从军户,日日望前门。
若闻马嘶鸣,定是情郎回。
女娘静浣纱,心念公子归。”
…………
歌声中有悲凉,有对心中女娘的思念,也有对战功的渴望,有了战功,回家就能昂头挺胸的迎娶心心念念的女娘。
歌声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魏军大军之中,仿佛有着歌声和心中的念想,便可以活着回到女娘等待自己的地方。
在军中,主将一般都不太准许大军唱这一首歌,只是今日并没有人管,任由大军传唱。
秦军大营中,悲壮而苍凉的“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也应声而起,两军在战场上首次的冲撞不在身体上和刀剑之上,而是在士气之上。
国有大恨,士有赴死之志;国有女娘,士有求生之望。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魏有武卒,诸国退避。
一场大战看似毫无征兆的爆发,实则两军主将均有准备,都在默默的推演着战场走向。
没有呼喊声,只有默默的前行,向死亡之地推进,所有的将士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所有人都明白,死亡并不会因为心中有执念就会绕道而行,而是需要一视同仁的挥起长刀,收割出现在眼前敌军的生命。
洛川河谷前,接下来将会成为修罗炼狱。
魏昂终究还是不甘心就此退去,就此丢掉夏梁高地乃至整个河西,这是他魏国历经两代皇帝,无数将士的鲜血换回来的土地,怎么能在他魏昂的手中丢掉,这是他接受不了的。
在夏梁高地这座棋盘之上,他魏昂先失两子,一座函谷,一座离石,而秦国的大龙却就在眼前,在他魏昂的嘴边,如若不吃掉,岂能甘心?
经过一夜的考虑,魏国不该如此退去。
即使夏梁高地真的战败,也要将对方也一并拖入深渊,消耗掉秦国八成的军力。到那时,十年之内,秦国便不敢过离石和风凌渡口,只能固守函谷,而魏国就有十年的恢复机会,就魏国的国力,十年恢复过来是完全又能实现的。到时再次图谋河西之地也不是不可能。
在昨日便将各军主将调回来,命令只有一个,拿下洛川河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掉秦国多年积累下来的军力,即使魏军伤亡过半也在所不惜。
各军听到魏昂的命令之后,都有所迟疑,魏昂只说了一句话“诸君,望尽全功。”
各军主将便默默的退出了大帐,并未再多言一句。
秦军也是于昨夜便将洛邱的右军撤回洛川河谷,说是河谷,其实却是秦军在夏梁高地上的要塞,一道扼守夏梁高地的要塞。
今日清晨的战场,所有人都有预料,所有人也都没有预料。
决战!
毫无征兆的决战,一场魏军抢时间的决战,抢在秦国大将军白悟谛出现在战场之上,一个是争取时间,为大将军争取时间。
一场秦国大军避无可避的决战,从魏军的布局上就明白了,这是要强攻,不惜军力的强攻,向死而生的战争,魏军真要是攻下洛川河谷,整个大秦腹地就在魏军的眼前,那这一场战争已然会是魏军得胜,秦军战败,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战败都要惨烈的战败。离石,函谷依然还是魏国的,就连夏梁高地都将成为魏国的疆域,那时,大秦只能退回到先祖的兴起之地,陈仓以西的陇西高原上,想要再次归来,将不知会是何年月了。
看似秦军在夏梁高地上,抢占了离石要塞,收取了函谷关,让魏国援军止步于风凌渡口以东,甚至在夏梁高地上更是布下了一手暗棋,但是洛川河谷一旦丢失,前面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将毫无意义。
魏昂知道,连山知道,白悟谛也知道,甚至连徐清风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说。
魏昂的迟疑源于洛川河谷的秦军耐战,在没有二十万援军的支撑下,无法形成碾压的局势,短期之内更是无法攻下,即使最后攻下,也是一换一的结果,魏军也无法再将战果扩大,只能剩下十余万的大军,无法攻取秦国的腹地。一旦在夏梁高地得到一个惨胜的结果,魏国周边的诸国必然会再起事端,魏国依然会成为四战之地。前期一直在控制战损,不愿强攻洛川,但是现在由不得他不强攻,或许一个惨胜的结果也能接受。
秦军自然也明白,秦军要是全部折损在夏梁高地,羌,西戎,义渠等各族也将生乱,对于秦魏两国来说,都不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前期避战,也是一直在等,等大将军归来,但是现在魏军不给他们继续拖延战事的机会,这场战争从离石要塞失守就已经开始了,从双方的相互试探,将夏梁高地变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战场,就是在等洛川河谷前的一场大战。
攻城号角在洛川河谷回荡,幽冥鬼差在地下等待。
魏武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