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早已深谙其意,可是每逢聚散日,难免忧戚戚。
老和尚托腮想了想,道:“不如就此刻吧!”
百里长风挑眉看了他一眼,“这般匆忙?”
老和尚抬头看了看有些昏暗阴沉的暮色,笑道:“这个天色,恰巧适宜离别!”
说着,他直起身子,一掌轻轻排在了手中的扫帚把上,只见扫帚上的草穗簌簌落下,顷刻间,草穗落了一地,而原本破败的扫帚,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把儿。老和尚拿起它,用手在上面轻轻一抹,顿时,一道金光闪过,原本朴实无华的扫帚把居然变成了一根灿灿发光的金杖。
或者说,它原本就是一根金杖,只不过一直被老和尚当做扫帚使用而已。金杖两端呈莲花座状,杖高有四尺五,老和尚一手刚握,上面更是密密麻麻刻满了经文。
百里长风也直起身来,随意瞥了一眼老和尚手中的金杖,便收回目光,点头道:“或许你是对的!”
老和尚微微躬身,道了一句保重,便转身朝楼下走去。
手持金杖的他,步履沉稳,气势如虹。
这一刻,他的身形不再佝偻,笔直如枪。
“咚、咚、咚!”
“踏、踏、踏!”
在一声声金杖击木、脚踩踏板的交响声中,老和尚大步流星走下了晓心楼。
百里长风没有说话,也没有挪脚,甚至没有转身。他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直到城墙上老和尚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才动了动嘴唇,两个几乎低不可闻的字,悄悄从他嘴边滑过。
“保重!”
城墙上,老和尚突然顿了顿脚,会心一笑,随即又抬脚向远处走去,他手中那根金杖,完全被他当做拐杖来使。
百里长风苦涩一笑,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就在昨日,老和尚就站在这里,以同样的目光,不同的心情,目送着他离开。而仅仅过了一日时光,他们却在不知不觉中互换了身份,百里长风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涩,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见。
世事多无常,渐行渐思量,去日共烛光,翌日泪两行,碎月留余香,几时可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