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加大了抓握窗框的力道,试图转移疼痛,可没有效果。这种疼痛不像往日头痛、腹痛时按紧痛点多少能缓解,而是如那些声音一样黏在精神上,蚀入灵魂般固执。
本能想要将痛苦转化为呼喊、呻吟,但对这场聚会重要性的理解使她极力克制住了自己,手术需要顺利进行,也必须得顺利进行。
或许之前的决定确实是错误的,不该擅自去触碰那些东西。她已经记不得喝下那瓶液体后发生了什么,记忆中仅余斑斓绮丽的幻梦、暗澹的月轮,以及回应自己强烈愿望的某种东西,无需解释自能领会超越凡世的意义。
我并不后悔】
她不希望作为无意义的一星尽点,度过过往经历的、见证他人经历的那种随不可抗力漂泊、无可自主的一生,即使那可能会是无知而幸福的一生,在死去前仍不能看清水面下有何物。
库普仍在说着什么,是关于术者的手法如何精巧、若能学会该如何云云。
即用繁琐精密的手法去拯救即将熄灭的尽点,使它那可怜脆弱、注定结束的短暂历程延长一点。身形高大的医生手持小巧器械,躬身台前。
神智模湖间,那种无形透明巨物的错觉复又到来,它似乎在难以落脚的场地上收耸身姿立起,弯下不受角度限制的腰肢,俯视台上病人。庞大与微小,水面下的阴影凝神于尽点,一切荒诞得不可思议,转瞬破灭不再。
手术过程很快,当她稍微适应了疼痛,抬头看向手术台,克拉夫特已经在给患处缠绕包扎棉布。
一位须发皆白、胸前同佩戴橡叶徽章的老者走上台,握住健康的那只手,向睁开惺忪双眼的病患询问道:
“你是否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他显然还没弄清楚状况,仍由费尔曼教授摇摆着自己的肢体,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如梦初醒般反问道:
“没有,手术要开始了吗......”
那个否定词清晰地走遍大厅,又从墙面上折回,供仍不敢相信的人回味第二次。喧嚣淹没了未尽的话语,病患在数不清的提问中茫然看向包扎严实的手。
库普欢呼着松开双手,加入声音的制造者,饼干屑落下,被撒了一身的学者浑不在意地前倾身体,站上椅子越过遮挡视野的人群。
尹冯也终于不用保持静默,放开窗沿,拍干净不知何时沾上的碎末。
而动作骤然停住,她疑惑地摊开手掌,观察那些有点扎手、不太像饼干屑的东西。
并非烘焙松脆的谷物。它们尖锐粗糙,来自硬木窗框,被成块地拧下、绞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