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的这个冬天,格外寒冷。
因为秋收奉欠的缘故,无数百姓家中断了粮食,又因那些粮商疯抬粮价,导致大部分人面临着无粮可食的地步。
渠县,距离齐县一百五十里,此地的县令在断粮的情形下不但没有开仓赈灾,反而仗着背后有人的缘故。
与粮商勾结,无故加税,让所有百姓本就难有活路的情形下雪上加霜。
于是,活路断绝的情形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昏君无道,狗官欺压我等太甚,何不反了他?杀官抢粮,拼出一条活路来?”
此话一出,应者云集,短短一日功夫间,渠县县令被悬尸于县衙大门之外。
当官仓大门被打开,蜂拥而入的百姓们却傻了眼。
空荡荡的粮仓里面,几可跑马。
继而,所有人冲入粮商的店铺、家中,疯狂抢夺粮食。
一场浩浩荡荡的官逼民反运动在整个渠县展开,甚至波及城外十数个村庄。
眼看着一年又要过去,云煜正想着今年的年节怎么安排。
是睡他个地老天荒,还是睡他个海枯石烂。
对于隔壁县城的造反,他是一无所知。
陆铭在这时候却带着一名男子来到了他的家中。
这名男子看上去二十八九,颔下留有短须,从其坚毅的面容以及炯炯有神的眼光里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做事一丝不苟,且十分有条理的男人。
“这是徐百晓,乃是刑部的提刑司,此次前来,是奉了皇命,暗中调查官船沉没一事。”
一见面,陆铭便主动为云煜介绍起来。
徐百晓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副十足的惫懒模样,显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的那种。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刚到齐县找到世子殿下,就要被拉着上这来认识这么一个少年。
随即,陆铭又为他介绍起云煜。
“这位是云煜,乃是……乃是……”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介绍了,云煜是啥?商贾?隐士?还是大才?
这些都可以算,但是云煜却总以泼皮自居,啥大才隐士的,呸,还不如泼皮活得自在。
云煜笑呵呵主动上前打招呼。
“我就是齐县一泼皮,专门混日子的那种,徐提司有礼了。”
徐百晓不苟言笑的脸庞抽搐了两下,介绍自己是泼皮,这人……
三人落座,然后陆铭说道:
“徐提司,将你这段时间的发现说说吧,咱们一起分析分析。”
徐百晓和云煜都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徐百晓:你确定没搞错?要和一个泼皮一起商议这么大事?万一传到陛下耳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不知轻重的帽子就会被扣上。
云煜:你有没有搞错?这和我有个屁的关系,老子不拿朝廷一分钱俸禄,有事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去,我很忙的!
陆铭却无视了两人的眼神,态度强硬的看着徐百晓。
徐百晓无奈,这位世子可是此次调查案件的主官,他说什么,自己这个属下只能照做。
于是,便开口说起了一路调查的结果。
总结起来就是,船确实沉了,粮食也没了,但人好像并不是都死了。
种种迹象表明,在沉船当晚,岸边有百姓好像见到有小船从江上驶向岸边,但具体是什么人,有多少人,却因为天色太暗,而不甚清楚。
陆铭听完后想也没想的就把眼神转向云煜,似乎云煜这里必然有办法将人给找出来。
云煜双眼直翻白,你他妈当我是狄仁杰还是柯南?
就是福尔摩斯也不可能听了这么几句话就能断案的吧?
可陆铭不依不饶,一言不发的就盯着他。
云煜被瞪的烦了,差点破口大骂,脱口而出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陆铭顿时喜上眉梢,他就知道云煜定然有办法破局。
这小子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歪才,很多事情到了他这里,从另一角度出发考虑,总能收获另一番不同的见解和办法。
“你先说,大不了下次我多准备些玉佩,你想要哪个挑哪个。”
徐百晓诧异的看着二人,莫非这个自称是泼皮的小子真有办法查到另外的线索?
随即他便听到云煜懒洋洋的说道:
“要找人很简单,总共就这么多军士和吏员,一个个的查,他们都有家人吧,从那里寻找突破口便成。”
徐百晓一挑眉,问道:
“你是说他们会回家?让人潜伏在他们各自的家中附近,等着死去之人出现?”
云煜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只是最愚蠢且费力的办法,要是他们一年不出现,就蹲守一年?这样太费时间。”
“先观察,家中有人死了,那些家人总会伤心难过吧?去找找这些家人中,有哪一家或者哪几家是不那么难过的,将其定位怀疑对象。”
“然后,嘿嘿,观察他们的生活条件有没有发生变化,比如说忽然变得有钱,家庭条件瞬间改变的。”
“又或者,让当地的官府给他们安个罪名,弄进大牢,发配或者秋后问斩之类的罪名一安。记住,必须是全家的那种。还得弄得人尽皆知,最好是方圆数百里的那种大案。”
“设身处地的想想,这时候你若是还活着,知道此事后还能坐得住吗?他会不会要求幕后之人出手搭救,亦或者自己幕后想办法。”
“不管是哪一种,总会有蛛丝马迹让你们抓到,到时候就看你们的能力了。”
徐百晓一副见鬼的神情看向云煜,陆铭则是猛吸凉气。
这小子,真特么狠(毒)啊!
以家人为饵,然后钓鱼,而且还是经官府之手操办,栽赃嫁祸,胡乱安插罪名,动不动就流放死全家。
这特么吓都能吓死几个人,有谁又能想得到这种方法。
但是狠毒归狠毒,但办法听起来确实可行,徐百晓甚至已经勾勒出不少画面,等着对方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