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起下水,我拒绝了。”
陈平安说道:“缺了个‘义正言辞’,你得换个说法,‘我义正言辞拒绝了’。嗯?”
马彻只得牙齿打颤,乖乖复述一遍。
少年心中叫苦不迭,怎么还没有人赶来此地,将这尊杀神立即拿下,绳之以法?咱们马氏这些年不是往来无白丁,与那山上得道仙师都有渊源吗?
陈平安问道:“杀过人吗?”
马彻使劲摇头。
陈平安又问道:“少年郎想杀人吗?”
马彻还是摇头。
陈平安笑问道:“读书种子敢杀人吗?”
马彻依旧摇头。
陈平安微笑道:“作为未来观湖书院的贤人君子,你觉得马川马璧该不该死?”
马彻毫不犹豫说道:“作恶多端,他们该死!”
反正已经死了。
不料就在这一刻,那两具尸体脖颈处咯吱作响,兄弟二人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术,只能站在原地,却是脸色铁青转头望向马彻,眼神中充满了戾气,好像要将马彻生剥了才甘心。“马彻,自己找件趁手的……兵器,打死他们,把他们的脑袋打掉才行,可以用砖头,可以用屋内的砚台,兴许用琴弦更好,相对容易割断脖颈处的皮,不然用砖头,有的磨了。”“甭管用什么法子将他们的脑袋弄掉,马彻,只要做成了这件事,你就可以活着离开此地,但是我只给你一炷香时间,过时不候,到时候就要变成他们来剥你的皮了,他们是武艺傍身的练家子,当然,你不念同族兄弟情谊,他们兴许心慈手软,下不去手,到时候就要风水轮流转,又轮到你占据先手了,可以赌赌看。”
马彻愣在当场。
陈平安笑道:“一寸光阴一寸金,你们读书人不可不察啊。还是说愿意赌马川马璧跟你一般胆小,不敢剥下一张活人的皮?”
马彻不敢看那两双布满血丝充满愤恨的眼眸,少年低着头,摇摇晃晃跑向那处家主读书之地,上了台阶跨过门槛,原本手脚发软的少年便动作极快了,进了屋子,视线巡游起来,马彻心思急转,一顿搜刮,很快就寻了几件趁手的“兵器”,要以一方沉甸甸的砚台,砸断那对兄弟的脖颈筋骨,摔了一只摆放在花几上边的花瓶,少年要以碎瓷片切断脖颈皮肉,才算完成约定,砍掉他们的脑袋,割下了首级。
马彻一手拿着砚台,一手持花瓶碎片,只是等他跑下了台阶,却看到那些面露异样神色的青衣婢女。
这让马彻一下子锐气全无,呆呆站在台阶底部,手脚冰凉。
青衫剑客与他擦肩而过,笑道:“嫌弃她们碍眼,怕她们事后嚼舌头?好办,不如先杀了她们?可以不计入一炷香光阴之内。”
马彻好像陷入天人交战的处境,一位身材矮小的持剑婢女冷若冰霜,她向前跨出一步,抖了一个剑花,似乎在提醒这个被玉宣国士林说成是文曲星下凡的少年,你马彻,试试看?!马彻吓了一跳,再不敢有杀人灭口的念头,径直跑向马川马璧兄弟二人那边,手持那方价值连城的砚台,少年高高举起手臂,颤颤巍巍,古砚上刻着那几句砚铭,好像也随之摇摇晃晃起来。
两个脖颈青筋暴起的难兄难弟,由于既无法开口言语,手脚又动弹不得,他们只能用杀人的眼神死死盯住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马彻一下子就泪流满面,喃喃道:“我下不去手,下不去手……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
陈平安坐回台阶,攥着那把松针的手,轻轻握拳,捶打胸口,皮笑肉不笑道:“手足相残,触目惊心,令人痛心疾首啊。”
异象横生,婢女秋筠伸手探臂朝书房那边一抓,将一把钉入墙壁上长剑驾驭在手,她体态轻盈如蜻蜓点水,倏忽间就来到马彻身后,一剑笔直刺出,就将少年刺了个透心凉。
马彻呆呆低头望去,半截长剑透出自己的胸膛,略带弧度的锋锐剑尖,竟然没有些许血迹。
青衣婢女秋筠的脑袋一侧太阳穴,如遭撞击,头颅晃荡出一个幅度,这名为了心仪男子好似殉情的女子,当场毙命倒地。
娇躯坠地之前,她深深看了眼情郎。
陈平安双指并拢一划,穿透马彻的长剑原路折返,重新钉入书房墙壁,长长的金色剑穗,朝向地面,温顺下坠。
马彻好像被这一剑彻底激发起了怒火和恨意,在发现自己挨了一剑却毫无痛苦之后,他也顾不得深究缘由,眼眶通红,一把抓住那马川的脑袋,往青衣婢女那边拖拽而走,再将马川往地上一摔,将后者脸面与那贱婢对视,高高举起手中那方篆刻古圣贤语的沉重砚台,重重砸在马川的脖颈处,一下又一下,很快就砸得后者骨骼碎裂,疯了一般的少年脸色狰狞,开始用手中瓷片磨掉马川的血肉皮肤……
先前剑仙杀人,剑气也好,松针作袖珍飞剑也罢,都太快了。
眼前这一幕惨绝人寰的画面,却是名副其实的钝刀子割肉。
马璧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肝胆欲裂。一向觉得杀人最是快意事的他,既怕死,更怕这个死法。
疯了,好像所有人都疯了。
被鲜血溅射满身的少年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个站在原地束手待毙的马璧。
院内,有些青衣婢女几乎将苦胆汁水都吐完了的,先后抬起头,战战兢兢望向台阶那边,那个神色专注却淡然的青衫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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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山的道旁酒肆,裴钱落座后,径直问道:“这次喊过我来是为了什么?”
不如先忙正事再叙旧。
刘羡阳一贯是坐没坐相的德行,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晃着碗,笑道:“喊你过来助阵,是顾璨的意思,若只是按照我的想法,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