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独孤蒙珑赧颜一笑,“不作此想,是我的真心话,韦先生不必捎话,不然就变味了。”
韦文龙点头道:“放心吧,隐官大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都懂。有次来账房闲聊,亲口说蒙姑娘能够跟随邵供奉一路颠沛流离,不离不弃,从无半句怨言,不是谁都做得到的,苦酒壮胆,困顿养气,总会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独孤蒙珑愣了愣,“我还以为只有些听了就让人揪心的评价呢。”
韦文龙摇摇头,“列星随旋,阴阳大化,并不围绕一人而转动,日月递炤,也不只为一人而高明,各有人生,各有缘法。”
邵坡仙笑道:“一听就是陈山主的话语。”
看着那座风景旖旎的碧城渡,邵坡仙心境祥和。
春者天之本怀,秋者天之别调,花开花落又开。
风鸢渡船今夜在碧城渡停靠,当然不是为了显摆落魄山的家当,渡船如今需要跨越三洲之地,在每一座渡口都会装卸货物,除此之外还需要对账,一般都是种秋和张嘉贞、还有风鸢渡船的二管事贾晟一同露面,负责与碧城渡这边对接,韦文龙毕竟是上宗的账房供奉,按照山上一贯的规矩,不宜插手下宗钱财事务细目过多,虽说张嘉贞也是落魄山谱牒成员,更多是一种被种秋带在身边的历练,一宗传承,不止有道诀、术法。
至于贾老神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然修为境界,只说人情世故这一块,按照崔东山的说法,至少得是飞升境起步。
一般来说,与碧城渡交接货物、检点账簿,都是过路的渡船管事下船找上门去,这也是对玉圭宗的一种礼敬,要是按照米首席的脾气,碧城渡就得破个例了,事实上碧城渡那边,不是没有这个意思,为了此事颇为头疼,当然是愿意与落魄山、或者说隐官陈平安主动示好的,又担心玉圭宗神篆峰祖师堂那边问责,可要说为了这种小事,告知神篆峰,就又不像话了,山水官场的弯弯绕绕,确实不少。所幸风鸢渡船那边,之前第一次路过此地,种秋与贾晟很快就下船,这让碧城渡管事的几个老修士,可谓如释重负。
在碧城渡一处账房内,风鸢渡船这边,比起前几次露面的三张熟面孔,今夜又多了三位客人。
其中有那位米剑仙,以往路过碧城渡,从不下船,另外还有一个青衫长褂的男子,与一个坐姿端正的黑衣小姑娘,此刻喝着账房负责人端来的茶水。
贾老神仙没有帮着介绍他们俩的身份,碧城渡几位匆忙赶来此地的管事也就不好多问什么。
而那位看上去神色温煦的背剑男子,期间仔细翻看了账簿,看来在宝瓶洲落魄山,或是新建立的青萍剑宗,身份不低。
说不定是那位米剑仙的嫡传?
如今有个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说这位来自剑气长城的米剑仙,已经是一位千真万确的仙人境了。
得是多大的造化,才能够成为一位大剑仙的嫡传弟子?真是一桩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福缘。
青衫男子还提了几个关于账目极其专业的问题,屋内众人,都是老手,一听就是行家里手了,外行肯定问不出这类问题。
陈平安没有久坐,看过了账目就带着小米粒和米大剑仙一同告辞离去。
贾老神仙刚要起身,陈平安笑着伸手虚按几下,示意不用送,贾老神仙便继续把屁股钉在椅子上边,这一幕,看得极擅长察言观色的碧城渡众人又是一阵犯嘀咕,莫不是怠慢了贵客?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是那位青衫客率先跨出门槛,米大剑仙跟随其后,屋内碧城渡几个有心人就彻底懵了。
等到三人离开账房,担任碧城渡头把交椅的老修士轻声询问,“贾老弟,这位公子是?”
贾晟抚须笑道:“实不相瞒,当然是我们落魄山的陈山主了。你们可能还不太清楚,陈山主生平最是敬重账房先生了,故而此次渡船靠岸,陈山主哪怕再事务繁重,却仍然一定要来与几位老哥碰个头见个面,这不方才来时路上,山主还说与你们诸位是半个同行呢,我便趁机与山主说了各位的大致履历,山主听得仔细,早已一一记在心里了,至于为何没有自报身份,当然不是我家山有意主拿捏架子,只因为山主是过来人,与算盘和账本再熟悉不过,最知晓算账一事是个精细活儿,委实是不愿诸位分心在客套寒暄上边。”
种秋喝着茶,默不作声。
张嘉贞低头算账,心中佩服不已。
周米粒本来是不打算下船的,觉得趴在栏杆那边看看风景就好,只是好人山主说有点想吃宵夜了,她就偷偷掂量了一下自个儿的钱袋子,麾下犹有千军万马哩,能输给一桌子酒菜?不能够。不过她还是将那根金扁担留在了风鸢渡船。
所以今夜一个黑衣小姑娘,背小竹箱,手持行山杖,走在最中间,哈,狐假虎威。
一旁的好人山主,头别玉簪,青衫长褂布鞋,背剑。
一身雪白长袍,姿容极好,佩剑。腰悬一枚名为濠梁的养剑葫。
一个闲庭信步,宗师气度。一个意态慵懒,皮囊出彩。
不好惹。
即便是夜幕里,碧城渡街上依旧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对那“小姑娘”的身份,就多出几分好奇,莫不是某座仙府里边,那种修道有成、返老还童的老祖师?出门在外,多少得掌握几种“望气”的本领,穿着服饰,尤其是法袍样式,以及那些个能够表面门派、仙府身份的佩饰……都是讲究。
陈平安打趣道:“看来还是离着宝瓶洲太远的缘故,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路上,也没施展障眼法,竟然都没人认出米大剑仙。”
周米粒问道:“好人山主,余米在家外边名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