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胆子不小,私闯宅邸。”
只见那年轻道士开始装疯卖傻,“啊?小道莫非走错门啦?这都行,看来小道与这位姐姐是有
缘分的。”
头戴鱼尾冠,那就是神诰宗的授箓道士了。
在宝瓶洲,没谁敢这么不把神诰宗的金科玉律当回事,愿意假冒神诰宗道士。
梅山君瞥了眼道士,以心声说道:“陛下,这个道士确实来自神诰宗,因为身后悬有一盏灯笼,写有秋毫观秘制的字样,是那种有师门祖荫庇护之人,看上去只是个龙门境修士,其实是位金丹地仙,不过应该刚刚结丹没几年,气象不稳。”
纳兰玉芝皱眉道:“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为何一点气机涟漪都没有?”
梅山君冷笑道:“鬼知道。”
黄聪示意他们不用紧张,来者是客,这些餐霞饮露的山上修士,仙风道骨的,是多数,可那性情古怪的,术法偏门的,喜好游戏人间的,也为数不少。
“既然来错了地方,贫道就将错就错了。”
年轻道士蹭蹭蹭跑上台阶,一个站定,双手负后,低头看着胜负分明的棋局,点头道:“执白一方,是位顶尖高手啊。”
那位水神娘娘伸手抵住眉心,这厮道法高低不去说,臭棋篓子是肯定的了。
黄聪依旧气定神闲,笑问道:“敢问道长,为何有此说?我怎么觉得黑棋是稳赢?”
执白一方,正是自己。
“下棋是世间最没劲的一件事了。赌高有输,棋高无输嘛。”
年轻道士一手捻白子,一手拿黑子,帮着放在棋盘上,噼啪作响,清脆悦耳,一边落子棋盘上,一边微笑道:“赌桌上,除非是出老千,否则任你是绝顶高手,手气不顺,哪怕是碰到了刚入行的雏儿,对方运道好,比如丢个骰子,次次六六六,高手依旧总有输钱的时候。但是弈棋一道,高手偶有漏着,昏招,低手,总是棋术尚未化境使然,即便如此,遇到高手劲敌,棋差一招,所差不过一子半子,决定不会棋枰之上,黑子尽死,白子全活。”
“至于那些真正的弈棋高手,面对棋力弱的,绝无输的道理。比如绣虎崔瀺,又比如郑居中,再比如……”
年轻道士挺直腰杆,扯了扯道袍衣领,“就是贫道……”
略微停顿,才继续说道:“的师兄了。”
那位水神娘娘嗤笑道:“崔国师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随便喊的?”
年轻道士摇头笑道:“名字不拿来喊,还能做什么呢。”
“咦,这棋局走势,怎么跟贫道预料得不太一样。”
结果亭内三位,见那厮伸手一抹,把棋局完全打乱。
“贫道把先前那些话,全部收回来,哈哈,都收回来。”
黄聪忍不住笑道:“道长是个妙人,敢问尊号?”
“神诰宗秋毫观,陆浮,暂无道号,祁天君都见不着贫道几面的。”
纳兰玉芝掩嘴笑道:“有道理,陆道长见不着祁天君几面,当然陆道长就见不着祁天君几面了。”
年轻道士笑嘻嘻道:“这位姐姐,说话真好听,嗓音脆脆的,好似盛夏梅子白瓷汤,碎冰碰壁当啷响哩,又善解人意,真是金声玉韵、蕙心兰质的一朵解语花呢。”
“咦,看姐姐的装束,似乎与贫道一模一样,是那苏子的仰慕者。”
“巧了不是,贫道曾经侥幸与苏子一路同游数月光阴,诗词酬唱,论道说禅,不亦乐乎。”
黄聪咳嗽几声,都不知道怎么劝说这位陆道长,说话也别太不见外了。
纳兰玉芝调侃道:“哎呦喂,这算不算是狗过门帘靠嘴?”
年轻道士半点不恼,反而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言语,“早知道我就让某位前辈跟着来这儿了,那才应景。”
梅山君脸色紧绷,以心声道:“陛下,我忍不了,能不能下逐客令,将这厮赶出去?”
“别介啊,人间那道逐客令的开山鼻祖,贫道也是与之颇为熟稔的……”
梅山君内心一震,这道士,竟然能够窥探自己的心声?
不等梅山君提醒皇帝陛下和纳兰玉芝,水神娘娘已经转头望向门口那边,以心声提醒年轻皇帝,“陛下,有人登门拜访,是……那位落魄山的陈山主!”
那年轻道士鬼鬼祟祟,看样子就要脚底抹油。
却被纳兰玉芝一把攥住胳膊,“陆道长,要去哪里啊?照你的说法,走过路过莫错过嘛。”
年轻道士甩了甩胳膊,好像挣脱不掉束缚,便轻轻拍了拍水神娘娘的手背,眼神诚挚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山高水长,来日再见。”
梅山君干脆不再继续心声言语,直截了当说道:“陆道长是得道高人,既然都能听到梅某的心声,怎么都是一位元婴神仙了吧?”
年轻道士哈哈笑道:“好说,都好说。”
纳兰玉芝想要松开手,惊骇发现竟是做不到,就像被一块牛皮糖粘住了。
不同于陈灵均和李槐那两处宅邸,这边的宅子,当然是有梦粱国高手护卫的,很快就将那位自报名号的年轻隐官,毕恭毕敬领到凉亭这边。
陈平安瞥了眼陆沉阴神。
陆沉立即使劲摇晃手臂,将水神娘娘的纤纤玉手给挣脱开来,一脸震惊,颤声道:“这位俊俏后生,瞧着好生眼熟!莫非就是那落魄山的陈山主,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避暑行宫的末代隐官,剑气长城的二掌柜,贫道的患难之交至交好友陈道友……”
陈平安黑着脸说道:“一边凉快去!”
“好嘞。”
这尊陆沉的出窍阴神,一个蹦跳,“回见回见,贫道就在那千秋亭那边候着了。”
倏忽间不见了踪迹。
凉亭里边三位,连同皇帝黄聪,好像都给整懵了。
黄聪回过神,赶紧走出凉亭,只是一时无言,神色尴尬。
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