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年年擂鼓不停歇,白玉京和陆沉也不太管,唯独道老二执掌白玉京的时候,规矩就会比较重。
道老二瞥了眼小道童的头顶道观,冷冷一笑。
在倒悬山是那鱼尾冠,估计是紫气楼姜氏老祖的授意,算是让小家伙与他这一道脉卖了个乖。如今重返白玉京,姜云生就换成了青翠城道冠制式,一顶如意冠。
如果不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小道童当下换成头戴师弟陆沉一脉的莲花冠,那么道老二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白玉京和整座青冥天下,都清楚一件事,道老二冷眼旁观的不说话,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好说话了。
“云生,什么时候当上青翠城城主啊?师叔可是连贺礼都备好了的。当师侄的,可不能让师叔眼巴巴苦等太久啊,容易眼睛发涩。”
陆沉将脸贴在栏杆上,转头笑嘻嘻道:“我与你师祖和师尊关系都好,授予城主仪式,就算他们不来,师叔来办,也是名正言顺的。何况师叔是出了名的规矩最少,原本能够折腾好几天的科仪仪轨,都不用一炷香功夫。”
小道童还是闭口不言,只是又规规矩矩打了个稽首,当是与师叔陆沉致谢,顺便与一旁的二掌教师叔赔罪。
当初年少无知,背着家族,擅自转入白玉京大掌教一脉,其实是犯了天大忌讳的,关键是当时大掌教在天外天镇压化外天魔,都不知情,纯粹是当时的小师叔拉着他偷偷去了青翠城敬香拜挂像,为此家族不惜很快将他直接“流徙”到了浩然天下,并且还是那座倒悬山,还要他一定要常年头顶鱼尾冠,不然就要将他驱逐家族祖师堂,或者干脆留在浩然天下算了。
小道童名为姜云生,在倒悬山与那抱剑汉子张禄,做了多年邻居和门神。这位有望成为青翠城城主的姜云生,在倒悬山常年背靠那根拴牛桩,喜欢坐在蒲团上,看些才子佳人和江湖演义小说。是倒悬山道门高真当中,最为平易近人的一个,许多稚童都喜欢去那边嬉戏打闹,让小道童施展道法,帮忙腾云驾雾。
姜云生的家族祖师,是白玉京五城十二楼之一的紫气楼楼主,飞升境。
那紫气楼,烟霞高捧,紫气萦绕,且有剑气郁郁冲斗牛,被誉为“日月浮生紫气堆,家在仙人手掌中”。加上此楼位于白玉京最东方,位列仙班之高真,本已最在云霄上,长是先迎日月光。身在此楼修行的女冠仙女,大多原本姓姜,或者赐姓姜,往往是那芙蓉冠子水精簪,且有春官美誉。
白玉京姜氏,与桐叶洲姜氏,双方处境,有异曲同工之妙。
青翠城与那神霄城相邻,城主皆是白玉京大掌教一脉,后者正是坐镇剑气长城天幕的道家圣人。
而坐镇倒悬山主峰的大天君,是道老二的嫡传弟子,负责为师尊看守那枚倒悬于浩然天下的世间最大山字印。
姜云生出生在紫气楼,此楼则是当之无愧的道老二一脉,但是姜云生年幼时,却在三掌教陆沉的撺掇下,身为紫气楼姜氏嫡传之地,却转投了大掌教一脉,按照家族谱牒,姜云生与紫气楼自家老祖差了好几辈,可是按照青冥天下的道脉辈分,却因此与老祖在白玉京平辈。故而只要不在紫气楼,偶遇老祖,互打稽首致礼,师兄弟相称,回了紫气楼,另算。
北俱芦洲天君谢实,宝瓶洲神诰宗宗主,天君祁真。其实原本还有桐叶洲太平山老天君,以及山主宋茅。
分别属于陆沉一脉,道老二一脉和大掌教一脉。其中神诰宗道统又相对毕竟复杂,虽然道士女冠人人头戴鱼尾冠,其实与其余两脉又都有渊源,与那隔了一座天下的白玉京五城十二楼,多少都能攀上些远亲。
当然还有北俱芦洲开宗立派的贺小凉,在宝瓶洲化名曹溶的白霜王朝山上隐居道人,都属于陆沉这一脉的嫡传。
这些白玉京三脉出身的道门,与浩然天下本土的龙虎山天师府,符箓于玄作为定海神针的一山五宗,分庭抗 礼。
浩然天下,三教百家,大道各异,人心自然未必只是善恶之分那么简单。
道老二问道:“当年在那骊珠洞天,为何要独独选中陈平安,想要作为你的关门弟子?”
听说如今师弟的嫡传之一,清凉宗宗主贺小凉,与那陈平安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牵扯。
事实上,看身旁这惫懒师弟当年好不容易认真一次的架势,只要那陈平安愿意讨价还价,陆沉再将他拔高一个辈分,都是可以商量的。
陆沉笑道:“陈平安在那蛟龙沟附近,早就一语道破玄机了嘛,我是看中那个有望成为我弟子、舍弃原先道路的陈平安,不是陈平安本人如何如何,真让我陆沉如何青眼相加。不然一个陈平安自己想要如何又能如何?看似给他很多选择,其实就是没得选择。人生路上,不都如此?不单是陈平安身陷如此困局。”
陆沉又说道:“一样的道理,那个不讲道理的远古存在,之所以选择他陈平安,不是陈平安自己的意愿,一个懵懂少年,当年又能知道些什么,事实上还是齐静春想要如何。只不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逐渐变得很可观。最终从齐静春的一点希望,变成了陈平安自己的全部人生。只是不知齐静春最后远游莲花小洞天,问道师尊,到底问了什么道,我曾经问过师尊,师尊却没有细说。”
遥想当年,那个第一次脚踩福禄街和桃叶巷青石板路的泥瓶巷草鞋少年,那个站在学塾外掏出信封前都要下意识擦拭手掌的窑工学徒,在那个时候,少年一定会想不到自己的未来,会是如今的人生。会一步一步走过那么多的山山水水,亲眼见识到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