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身死道消?因果纠缠?国师大人,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井底之蛙,攒簇浅水中。但是你岂会不清楚,我最不怕这个?”
崔东山依旧在高老弟脸上画乌龟,“来的路上,我瞧见了一个大义凛然的读书人,看待人心和大势,还是有些本事的,面对一队大骊铁骑的刀枪所指,假装慷慨赴死,愿意就此殉国,还真就差点给他骗了一份清誉名望去。我便让人收刀入鞘,只以刀柄打烂了那个读书人的一根手指头,与那官老爷只说了几句话,人生在世,又不只有生死两件事,在生死之间,劫难重重。只要熬过了十指稀烂之痛,只管放心,我保管他此生可以在那藩属小国,生前当那文坛领袖,死后还能谥号文贞。结果你猜怎么着?”
马苦玄皱了皱眉头。
崔东山作画完毕,点了点头,处处神来之笔,不愧是毕生功力的显化,这才转头笑道:“你说自己不怕身死道消,我是信的,只是你连因果纠缠的厉害都不明白,井底之蛙,哪来的资格与我说自己怕不怕?只说马兰花一事,是谁的安排?不是我吓唬你,光靠境界高便是本事大,多少人能杀我?即便你将来有了通 天的境界,我依旧让你揪心千百年,随手为之罢了。所以啊,聪明点,让我省点心。不然到时候你有了真怕了的那一天,于我而言,有何益处?事功学说,根本宗旨之一,就是尽量不让人犯蠢,务必让你求利益者,可得利益。”
马苦玄点点头,“有道理。”
崔东山坐在椅子上,旋转手中折扇,笑嘻嘻道:“几天不挨打,就打穷乞丐,你说好玩不好玩。”
马苦玄笑道:“今天能打穷乞丐,明儿说不定就可以打富家翁了,人活着总得有点念想,不然干脆一辈子当乞儿。”
崔东山恍然,使劲点头道:“有道理。”
马苦玄抱拳道:“希望以后还能聆听国师教诲。”
崔东山在那马苦玄离去后,摇晃折扇,悠然自得,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大的行书,以德服人。
崔东山伸出一根手指,随便比划起来,应该是在写字,沾沾自喜道:“竖划三寸,千仞之高。一线飞白,长虹挑空……”
崔东山转过头,看着那个默默站在书案旁边的孩子,“哪家孩子,这么俊俏。”
整个脸庞都被鬼画符的孩子突然说道:“先生,我想学棋。”
崔东山白眼道:“教拳教步,饿死师傅,教你下棋,我有什么好处?”
孩子说道:“可以陪先生下棋。”
崔东山摇头,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怪话:“遗簪故剑,终有返期。”
刻舟求剑非痴儿,杞人忧不可笑。
崔东山开始闭目养神。
孩子就开始发呆。
半个时辰后,宋集薪独自返回书房,稚圭说要出城逛逛。
宋集薪看到了那个鸠占鹊巢的白衣少年郎后,停下脚步,然后继续前行,挑了张椅子坐下,笑道:“崔先生真是不见外。”
老龙城不是一个可以让修道之人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方。
崔东山睁开眼睛,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宋集薪点头道:“有些猜测。”
崔东山以折扇敲打肩膀,“高老弟,与他说说看我是谁,我怕他猜错。”
孩子一板一眼开口说道:“我家先生是东山啊。”
崔东山收了折扇,蓦然捧腹大笑,带着整条椅子都东倒西歪起来。
崔东山蓦然收敛神色,站起身。
被气势震慑以及无形牵扯,宋集薪身不由己,立即站起身。
崔东山沉声道:“事到如今,我便不与你捣浆糊了,我叫崔东山,那崔瀺,是我最不成材的一个记名徒孙。”
宋集薪弯腰作揖,轻声道:“国师大人何苦刻薄自己。”
崔东山以手做扇,清风拂面,“何以解忧,唯有自嘲。”
桌上那三页纸张,都化作灰烬,随风消散。
崔东山绕过桌子,走到宋集薪附近的窗台附近,轻声说道:“齐静春对你期望不低的,为何这些年不上心?”
宋集薪沉默不语。
崔东山哀叹一声,“宋集薪啊宋集薪,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命,搁在好多的演义小说里边,你就是开篇第一个出现的,还是结局最后出现的那个。你咋个就自己不争气嘞?小脑阔儿不灵光嘞?你瞧瞧那杏花巷马苦玄,身边带了只猫,你更了不起,出门之前,就带了个王朱,比如再加上那桃叶巷的谢灵,自家老祖宗都能从谱牒前几页走出来,你们这种人啊,都是天命所归的小老天爷啊!”
宋集薪脸色难看,这都什么跟什么?
白衣少年抬起头,摆出默默流泪状,似乎觉得氛围不够,便打了个响指。
那个高老弟心领神会,开始唱那支小曲儿,那是一个关于臭豆腐好吃的欢快故事。
在崔东山看来,一个人有两种好活法,一种是老天爷赏饭吃,小有近忧,无大远虑,一睁眼一闭眼,舒舒服服每一天。一种是祖师爷赏饭吃,有了一技之长傍身,不用担心风吹日晒雨淋,有钱,所以就可以吃糖葫芦,可以吃臭豆腐,还可以一手一串,一口一个糖葫芦,一口一块臭豆腐。
可怜年轻藩王,站在原地,不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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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色峰祖师堂大门外的广场上,召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武林大会,为表重视,摆放了一张桌子四条长凳,桌上摆满了瓜果糕点。
当然祖师堂的大门不是随便开的,更不能随便搬东西出门,所以桌凳都是专门从落魄山祖山那边搬来。
在座各位,如今都是龙泉郡总舵辖下东华山分舵大佬。
分舵主裴钱,坐在主位上,背对祖师堂大门口,双臂环胸,她身前桌上搁放着一块木牌,是龙泉郡总舵的盟主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