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次倒悬山,下榻于梅花园子,这位姜氏嫡长子,所求何事?”
酡颜夫人反问道:“为何不直接问一问老龙城桂花岛的事情?是不忍心问,却不得不问,还是不打算问,因为不敢问?”
陈平安皱眉道:“此事无需过问。”
酡颜夫人又笑道:“敢问隐官大人,若是如今去了桂花岛,不知是喊那桂姨,还是桂夫人?”
陈平安答非所问,“以后你跟在陆芝身边,多替她考虑些,剑仙修心,太过纯粹,可若是无此剑心,陆芝也不会是今天的陆芝,只是以后她到了浩然天下,未必能够事事顺心。”
酡颜夫人眼睛一亮,“我不用一直留在剑气长城?”
陈平安点头道:“你将来会陪着陆芝,一起去往南婆娑洲。”
酡颜夫人微笑道:“既然不但能活,还后顾无忧了,那我就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先说那姜蘅,委实是志大才疏,比那边境差了十万八千里,姜蘅最早是看中了范家桂花岛,桂夫人没有答应。便又痴心妄想,想要说服我这梅花园子,帮着玉圭宗,开辟出一条崭新航道,中转渡口,是那练气士以采珠为业的芦花岛。”
陈平安问道:“为何不是雨龙宗?”
酡颜夫人斜了一眼,“隐官大人是真不知情,还是假装糊涂?”
陈平安说道:“请说。”
酡颜夫人笑道:“雨龙宗有位女子祖师,早年曾经游历桐叶洲,被那姜尚真搅碎了心肝一般,竟是直接跌境而返,好好一位仙人境胚子,数百年之后的今天,才堪堪跻身了玉璞境。那姜蘅作为姜尚真的儿子,敢去雨龙宗登门找死吗?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会儿姜蘅若是再去雨龙宗,便是诚心找死,也很难死了。”
陈平安坐在长椅上,揉了揉眉心。
只要摊上姜尚真,就全他娘是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意外。
天底下有几个供奉,上杆子送钱给山头开销的?
不过最大的意外,还是姜尚真如今竟然成为了玉圭宗的一宗之主!
荀渊此人,实在可怕。
在陈平安心目中,姜尚真能有今天的一切,荀渊功不可没。
撇开个人恩怨,在陈平安看来,只说当宗主一事,荀渊是当得最厉害的一个。
荀渊当年算计自己一事,至今让陈平安心有余悸。
酡颜夫人一个掐诀,凉亭中出现了一副老者模样的皮囊,也被陈平安收入咫尺物。
凉亭内随后的一问一答,都不拖泥带水。
最终一行人离开梅花园子。
按照酡颜夫人先前泄露的天机,梅花园子还真会长脚跑路,只是如今又能跑到哪里去,何况酡颜夫人还跟在了陆芝身边。
陆芝直接带着她去了剑气长城。
陆芝在那城池以南,有座私宅,酡颜夫人暂时就住在那边。
陈平安则与愁苗一起去往春幡斋,酡颜夫人答应会将梅花园子的所有珍藏记录在册,册子应该会比较厚,到时候送往避暑行宫。
梅花园子名义上的主人,只不过是酡颜夫人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
其中故事之多之曲折,若是酡颜夫人愿意讲,年轻隐官又有那闲情逸致愿意记录,估计都能编出一本百转千回的神怪志异小说。
陈平安到了春幡斋,米裕三人都去了大堂议事,邵云岩要比陆芝更晚到倒悬山,至今未归。
不是邵剑仙不想与陆芝一起返回,实在是御剑根本赶不上陆芝。
为了求快,不去乘坐渡船,想要从扶摇洲一路御剑赶往倒悬山,并不轻松。
今夜登门春幡斋的十二艘渡船管事,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带走一枚玉牌,但是只要相互间关系没好到那份上,这些见惯了江湖险恶的船主,得了玉牌的,就都不会轻易言说此事。没得到手的,估计也恨不得他人以为玉牌收入囊中了。
陈平安没有去大堂,在账房找到了那个韦文龙。
愁苗没想着去跟一堆账本打照面,在避暑行宫,愁苗也没少翻书算账,用曹衮的话说,就是老子只要出了避暑行宫,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一页书了。
但是陈平安硬拉着愁苗一起落座。
韦文龙见着了年轻隐官和剑仙愁苗,愈发惶恐。
韦文龙搬了些杂书来这边,陈平安捡起一本,翻开一看,十分惊喜,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个韦文龙如果是个花架子,陈平安觉得自己都能把手上那本书吃下去。
因为韦文龙用来打发光阴的这本“杂书”,竟然是宝瓶洲旧卢氏王朝的户部秘档案卷,应该是老龙城跨洲渡船的功劳了。
韦文龙有些局促不安,硬着头皮轻声解释道:“隐官大人,只要闲来无事,无需算账,我便看这些各大洲覆灭王朝的户部记录,价格不贵,都是一麻袋一麻袋买的,相较于那些珍稀物件,花不了几颗雪花钱,而且靠着我师父的关系,老龙城六艘渡船都很客气,都是半卖半送。”
陈平安一拍韦文龙肩膀,笑容灿烂道:“遇见高人了!”
韦文龙一个踉跄,其实更多是吓的。
韦文龙笑容牵强,心中惴惴,不愧是大剑仙隐官大人,手劲之大,堪称恐怖。
陈平安搬了条椅子坐在韦文龙附近,便开始询问一些关于大骊王朝的历年赋税情况。
韦文龙对答如流,还说了些早些年户部官员的小手脚,不过也说大骊王朝的户部财税,最近百年以来,一年比一年云遮雾绕,何况对于这种大王朝而言,账本上的数目往来,都是虚的,关键还是要看那秘密珍藏的山水秘档账簿,不然都不用提那座大骊京城的仿造白玉京了,只说墨家机关师为大骊打造的那种山岳渡船与剑舟,就需要耗费多少神仙钱?韦文龙猜测除了墨家,定然有那商家在幕后支撑着大骊财政运转,不然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