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蒋去继续去照顾客人,心想陈先生你这般不爱惜羽毛的读书人,好像也不成啊。
陈平安悠哉悠哉喝过了酒,与身边道友蹭了两碗酒,这才起身去了新的两堵墙壁,看过了所有的无事牌名字和内容。
陈平安便拎着小板凳去了街巷拐角处,使劲挥动着那苍翠欲滴的竹枝,像那市井天桥下的说书先生,吆喝起来。
冯康乐第一个跑过来,顾不得拿上那只越来越沉的陶罐,孩子在二掌柜耳边窃窃私语,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难处,让二掌柜识趣些,别说错了话。陈平安笑着点头,作为报酬,让冯康乐走街串户帮自己招徕听众去,得了许诺,二掌柜保证不会揭穿自己,冯康乐便重重拍了拍二掌柜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说了句好兄弟讲义气。
陈平安瞥了眼冯康乐,孩子立即轻轻拍了拍二掌柜的肩膀,然后冯康乐便边跑边扯嗓子喊人,说那书生击鼓鸣冤城隍阁的故事终于要开场了。
说书先生等到身边围满了人,蹭了一把身旁小姑娘的瓜子,这才开始开讲那山神欺男霸女强娶美娇娘、读书人历经坎坷终究大团圆的山水故事。
只是讲到那山神跋扈、势力庞大,城隍爷听了书生喊冤之后竟是心生退缩意,一帮孩子们不乐意了,开始鼓噪造反。
早干嘛去了,光是那城隍阁内的日夜游神、文武判官、铁索将军姓甚名甚、生前有何功德、死后为何能够成为城隍神祇,那匾额楹联到底写了什么,城隍老爷身上那件官服是怎么个威武,就这些有的没的,二掌柜就讲了那么多那么久,结果你这二掌柜最后就来了这么句,被说成是那麾下鬼差如云、兵强马壮的城隍爷,竟然不愿为那可怜读书人伸张正义了?
陈平安发现手中瓜子嗑完了,就要转头去与小姑娘求些来,不曾想小姑娘转过身,破天荒的,不给瓜子了。
冯康乐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二掌柜揭老底,说自己当时根本没敢敲门见着人,赏了陈平安一拳,怒道:“不成不成,你要么直接说结局,要么干脆换个痛快些的新故事说!不然以后我再也不来了,你就一个人坐这儿喝西北风去吧。”
其余孩子们都纷纷点头。
果然还是那些饮酒的剑仙们眼光好,二掌柜心是真的黑。
如此窝囊糟心的山水故事,不听也罢。
只见那二掌柜一手举起竹枝,一手双指并拢,抖了个好似剑花,晃了几下,问道:“上一次提及城隍庙,可有人记得那幅只说了一半的大门楹联?”
一个少年说道:“是那‘求个良心管我,做个行善人,白昼天地大,行正身安,夜间一张床,魂定梦稳。’”
陈平安笑着点头。
少年问道:“先前就问你为何不说另外一半,你只说天机不可泄露,这会儿总不该卖关子了吧?”
陈平安说道:“再卖个关子,莫要着急,容我继续说那远远未完结的故事。只见那城隍庙内,万籁寂静,城隍爷捻须不敢言,文武判官、日夜游神皆无语,就在此时,乌云蓦然遮了月,人间无钱点灯火,天上月儿也不再明,那书生环顾四周,万念俱灰,只觉得天崩地裂,自己注定救不得那心爱女子了,生不如死,不如一头撞死,再也不愿多看一眼那人间腌臜事。”
冯康乐这些孩子们都听得揪心死了。
浩然天下那边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嘛。
如今听故事的人这么多,越来越多了,你二掌柜倒好,只会丢我冯康乐的面子,以后自己还怎么混江湖,是你二掌柜自己说的,江湖其实分那大小,先走好自己家旁边的小江湖,练好了本事,才可以走更大的江湖。
陈平安一巴掌拍在膝盖上,“千钧一发之际,不曾想就在此时,就在那书生命悬一线的此刻,只见那夜幕重重的城隍庙外,骤然出现一粒光亮,极小极小,那城隍爷蓦然抬头,爽朗大笑,高声道‘吾友来也,此事不难矣’,笑开颜的城隍老爷绕过书案,大步走下台阶,起身相迎去了,与那书生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言语了一句,书生将信将疑,便跟随城隍爷一同走出城隍阁大殿。诸位看官,可知来者到底是谁?莫不是那为恶一方的山神亲临,与那书生兴师问罪?还是另有他人,大驾光临,结果是那柳暗花明又一村?预知此事如何,且听……”
小姑娘突然匆忙伸出手,给说书先生递过去一把瓜子,“不要下回分解,今儿说,今儿就说,瓜子有的,还有好多。”
那个说出城隍庙大门楹联一半内容的少年,恼火说道:“别求他,爱说不说,听完了这个故事,反正我以后是再也不来了。”
只见那说书先生接过了小姑娘手中的瓜子,然后使劲一抹竹枝,“细看之下,转瞬之间,那一粒极小极小的光亮,竟是越来越大,不但如此,很快就出现了更多的光亮,一粒粒,一颗颗,聚拢在一起,攒簇如一轮新明月,这些光线划破夜空的道路之上,遇云海破开云海,如仙人行走之路,要比那五岳更高,而那大地之上,那大野龙蛇修道人、市井坊间老百姓,皆是惊醒出梦寐,出门开窗抬头看,这一看,可了不得!”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赶紧嗑起了瓜子,“莫催促莫催促,嗑几颗瓜子先。”
磕过了瓜子,陈平安继续说道:“越是临近城隍庙这边,那书生便越听得雷声大作,好似神人在头顶擂鼓不停休。既担心是那城隍庙老爷与那山神蛇鼠一窝,可心中又泛起了一丝希望,希望天大地大,终究有一个人愿意帮助自己讨还公道,哪怕最后讨不回公道,也算心甘情愿了,人间到底道路不涂潦,他人人心到底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