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桌。
两个人。
相对而坐。
坐在桌边的两个男人都不再年轻了——虽然外貌看起来依旧和青年无异,但其实,他们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哪怕容貌依旧被岁月所青睐,眼神中的疲惫却是难以隐藏的。又或者说,他们也没想过隐藏。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几乎可以说是自己的半身。
在自己的半身面前,又何须遮掩这些呢?
“喝点水吧。”旗木卡卡西提起茶壶,为对面的人斟上热水。
“……嗯,嗯,谢谢。”
“饿吗?要吃点什么吗?”
“……不,不用了。”
随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两个男人就这样,默默地喝着手中的茶。
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甫一相见,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旗木卡卡西无数句“对不起”就在口边,却不想也不敢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只要一说,对方八成会生气,那么这次“做梦般的奇迹”说不定就会因此而戛然而止。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在疑惑——这真的是现实吗?他究竟是在做梦,还是不小心陷入了什么幻术?
而宇智波带土……
他知道,也许该由自己来结束此刻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这和他想象中的“感动人心的重逢”,真的……完全不一样。该说不愧是卡卡西吗?永远都知道怎样做能让他最生气……但是……是他对不起卡卡西在先,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到此,他张了张口,又轻咳了声,抬起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短发,开口说道:“卡卡西,你这家伙,正常情况下一般人会给久违重逢的朋……故人一个雷切烫头吗?”如果不是躲得快,他现在不是宇智波带土而是宇智波卷土了。
“嘛……”旗木卡卡西喝了口茶,语气淡定地说道,“毕竟我是真的没想到‘已死’之人会突然出现在我家的床底下,稍微受到一点惊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宇智波带土:“……”卡卡西你是魔鬼吗?!正常人受到惊吓反应会这么大吗?而且,错觉吗?总觉得这家伙刻意在“已死”这个词上加重了语音,这是在怀疑他那个时候诈死,然后躲藏了n年吗?他下意识开口说道,“卡卡西,你误会了,我的确已经死了,现在也的确是个死人。”
“啪!”
下一秒,原本还在淡定喝茶的旗木卡卡西,手中的茶杯突然就掉了下来。
杯子倾倒,其中的热茶泼了一桌。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三两步绕过桌子走到宇智波带土的面前,抬起手就朝后者的胸口摸去。然而,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烈的缘故,他只觉得双耳……不,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整个人居然有些摇摇欲坠。
“卡卡西!”宇智波带土连忙站起身来,一把扶住久别重逢的朋……过去队友,一脸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带……土……”旗木卡卡西一把抓住带土的手腕,“你的手,是暖的……”死人的话,是不会有这样的温度吧?所以,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就这么讨厌他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的眼前呢?
“……你这家伙,绝对又胡思乱想了!”宇智波带土一脸头疼地将人直接扶到沙发上坐好,然后,自己也直接在他身边坐下。犹豫了下后,他索性伸出双手,直接将这个正在不停发抖地家伙一把抱在怀中,顺带,从沙发一旁扯过一条毯子,将两人一并紧紧包裹住。
比起卡卡西,他有一个优势,那就是——
旗木卡卡西不知道宇智波带土爱着他。
但是,宇智波带土清楚地知道他们正隔着生死尽情相爱,一刻不停。
宇智波带土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男人,就像是抱着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大白狗,这个认知让他没忍住抬起手轻轻地摸着对方的漂亮银发,就像在撸着狗狗过于顺滑的毛皮。
“冷静点,”他轻声说道,“卡卡西,我们还有时间。接下来,我会把可以告诉你的一切,都说给你听。”
旗木卡卡西一点点平顺着自己的呼吸,而后,垂下眼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该从哪里说起呢……”宇智波带土思考了片刻后,缓缓道来——
“那个时候……我的的确确是和琳一起去了净土。那里和我想的不一样,几乎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相对平和的世界吧。毕竟大家都死了,而死后的世界也很虚无,就算在那里继续打生打死,也毫无意义。”
“顺带一提,身处净土的人只要没有转世投胎,都可以被用‘秽土转身’召唤,但是,被召唤出去时,所有人都会自动忘记与净土有关的全部记忆,只保留生前直到死亡前一秒的相关记忆。我想,这大约是为了防止泄密吧。”
“死亡是公平的,每个人死后也都会对他们的功过进行清算,就像那些流传的小故事中说的那样。而像我们这种生前曾经犯下无数过错的罪人,直到彻底赎完罪,都是不可以去转世投胎的。”
“赎罪?”旗木卡卡西下意识抓住宇智波带土,侧头看向他,欲言又止——带土直到死后,都还在受苦吗?
“安心吧,卡卡西。”宇智波带土笑了笑,“死后的世界,是个讲规则的地方。其实这么想来也有些可笑,死人的世界居然比活人的世界还和平还讲规矩什么的……但事实的确如此,所谓的‘赎罪’,基本都是‘以工代罚’。简单来说就是,我现在正在为净土工作。当然,每个月的工资虽然会被扣除绝大部分,但也不至于一分不给。”
“……净土也需要钱吗?死人还需要吃喝吗?”旗木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