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漆黑的车卧在山林深处,副驾驶的车门被人一脚踹开。
然后一个金发的穿着羊羔毛外套的青年矮着身子从车里钻出来,纯白的外套上已经沾了不少灰尘。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抬眼望向空中逐渐远去的直升机背影,轻轻啧了一声。
“真是失算啊……”
斋叹了口气。
如果有人在这里仔细打量他,就会发现青年看似轻松的神情下是苍白得泛青的脸色,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酸软和不协调,换做其他人,早就因为骨折的剧痛而倒在地上了。
而斋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快步绕到车的另一边,然后蹲下来,硬生生把驾驶座的车门拽开。
“嘎吱——!”
驾驶座上紧闭着眼的银发男人冷淡的脸露出来。
斋眨眨眼睛,伸手进去上下摸了摸:“应该没受什么伤吧……”
从保时捷坠落的那一刻,斋便扑到琴酒身上,手枕在后者脑下,将男人护得严严实实——毕竟从山崖落下来的伤势可不是一般人类能够承受的。
即使琴酒身体素质很强,也足够要了他半条命了。
“烈酒君啊烈酒君……”斋自言自语,“一开始就该按照我说的做嘛,我们自己开车冲下山崖,还可以控制方向,说不准你开车技术那么好,硬生生开下山崖也不是没可能呢。”
这样被动地摔下山崖,一个搞不好就是车毁人亡的结局啊。
青年又叹了口气,然后任劳任怨地把车里昏迷的男人半拉半扯地弄出来。
他扶起琴酒的身子,踉跄了两步后才背稳。
斋感觉到身体些微的不受控,心里苦恼:“这具身体看来撑不了多久了啊……”
这可怎么办,他还没替鬼众把FBI狠狠教训一顿呢。
他都能猜到这群白人搞完事后绝对头也不回地夹着尾巴离开京都。
鬼众干部们都知道血族是不死种。
某种意义上来说,斋的确是不死的,可这具身体是会死的啊,最多生命力比人类强上不少罢了。
比如说现在的情况,换做一般人早就当场凉凉了,而斋还可以活蹦乱跳地背着一个成年男人走。
当斋的身体损毁后,意识便会回归本体,和本体融为一体。
然而斋不肯轻易回去的原因是——本体根本不会拥有他完整的记忆啊!
别看斋平时温温和和的,其实相当记仇的!
FBI敢在他掌管的京都这样嚣张,还把他和他的储备粮害到这个地步——不让他们付出点代价,斋都不好意思自称鬼众主上。
要是就这样回归本体,他喵的等本体想起来还要报仇的时候都是几百年以后了?!
青年背着男人慢慢地往离开山林的方向走,他越走反而速度越是加快。
到后面几乎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在崎岖的山路里背着人开始了越野跑酷。
那辆保时捷被远远抛在山里——斋也不担心FBI发现里面没人,因为这群家伙压根不敢继续在山林里搜索,这里可还属于鬼众的管理范围呢。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斋终于来到山脚下,走进一家宾馆。
金发青年背着昏迷的银发男人,前者即使脸上系着围巾也看得出漂亮的相貌,这样的组合实在古怪。
但幸亏宾馆老板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干脆利落地替他们开了房,给斋钥匙的时候还含糊地叮嘱道:“动静小点。”
什么动静小点?这老板以为他要杀人埋尸吗?
斋迷惑地接过钥匙,然后点点头,背着琴酒往楼上走。
“咔哒。”
进门后,斋空出一只手打开灯,然后把门关上。
再走到床边,将背上的人放下。
琴酒始终昏睡着。
斋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摸了摸男人的后脑勺,自语:“该不会撞到脑袋了吧……”
昏迷这么久……
算了算了,现在应该差不多脱离京都的范围了,他也算是帮烈酒君离开京都了。
不过……
斋闭上眼感受了一番此时自己的身体状态,不由得叹息:“前功尽弃啊……”
这具身体已经没有治愈的必要了,骨头都碎得七七八八了,很多部位的肌肉都开始坏死了。
可惜了用这具身体在烈酒君面前刷的好感度了。
“不过我和本体都有对储备粮的吸引力,以后本体记起来了,再来这里找烈酒君就行了。”
斋看着床上男人紧闭着眼的模样,心道:“烈酒君看起来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吧?”
他可是辛辛苦苦将烈酒君带出了FBI的围捕呢。
琴酒感觉自己大脑钝钝的疼痛,意识仿佛坠入深渊。
他能够感觉到有人悉心地背着他离开危险的地方,也能感觉到那人将他放在干净的床上。
对方大概是觉得他始终昏迷的状态有些奇怪,还试探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会是谁呢……
琴酒眉头紧锁。
不期然地浮现出坠落山崖前,扑到自己面前抱住他的那个小瞎子。
琴酒自小在组织无止境的杀戮中长大,身上七七八八的伤疤都是他无数次死里逃生的勋章,他早就习惯在痛苦中漠然地等待,早就习惯一个人在黑夜中煎熬。
但是这个人……
只有这个人……
以弱势的形象出现,任由他掌控,在他危险时又变得闻所未闻的强大,不顾一切地保护着他。
年轻的杀手不知为何,感觉到胸膛里传来点点阵痛。
他依旧能够闻到那股酒香,可这气息却已经开始减淡,就好像香味的主人正在飞快的变得虚弱。
而他每次见到青年的特殊身体反应也逐渐平息……
真的平息了吗?
琴酒皱眉,放在床上的手指艰难地抬动。
为什么他心脏燥郁得好像要烧起来了一般——他真的,非常非常的生气啊。
F,B,I……
男人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