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杜如晦刚要应声。
忽地一名殿前侍卫快步进来,急声奏道:“启禀陛下!九江玄甲统帅段离阴谋叛国,偏将杜野虎亲手将其擒获,现已押在宫门外!”
庄高羡眉头一扬,立起杀机。
而杜如晦也十分失态:“你说什么?!”
九江玄甲统帅段离的忠心,举国皆知。
他与白羽军统帅贺拔刀在庄雍战场上拼死拖住雍国的承德侯李应,这才为庄帝斩杀雍国太上皇韩殷创造了机会。
此战之后,贺拔刀身死,段离被废。
这一光辉事迹,庄国上上下下,人尽皆知。
这样的忠勇之士,如何会叛国?
怎么能叛国?
报信的殿前侍卫跪在地上,十分惶恐。
好在杜如晦很快收住了情绪,直接问道:“在哪一门?”
“北……北门!”殿前侍卫回道。
再一抬头,国相与国君陛下,都已经不见了。
贵为天子与相国,时刻讲究一个仪态,毕竟是庄国臣民之表率。
什么时候不是从容威仪?
以前庄国孱弱的时候,杜如晦还经常南移北转,凭借着咫尺天涯的神通,一个人当多个人用。
现在庄雍一战打出了威风,他也已经很少有这样着急忙慌的时候。
但不管怎么说。
亲手将段离提到庄王宫外的杜野虎,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庄天子。
……
……
满脸络腮大胡、肌肉结实、形象粗鲁的杜野虎,无疑很符合人们对壮士的设想。
此刻……
此刻一只手提着段离,沉默站在庄王宫外的他。
无疑是痛苦的。
对比着仍在不断挣扎的段离,反倒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更绝望。
当杜如晦一步踏近前来,当庄国之主的身影,出现在北宫门外。
守在宫门外的白羽军将士,全都屏息凝神。
而杜如晦第一眼只看向段离,这位老相国的眼神,是有些哀伤的。
“为什么?”他问。
段离的喉咙,是被杜野虎用真元封住了的,所以先前一声都未能发出来。
而杜如晦压低了声音,带着些怒意:“让他说话!”
杜野虎于是松了手,任由段离跌坐在地。
段离并没有被捆起来,已成废人的他,根本也不需要捆缚。他不能够对国相、对庄帝,造成任何伤害——这也是庄高羡和杜如晦从未想过他会叛国的原因。
一个没有任何未来可言的人,从此安享富贵,不好吗?
修为尽失的他,又能叛去哪里?随便在什么地方遇到一只凶兽,人就交代了。
但段离问:“为什么?”
他看着杜如晦,以及杜如晦身后的庄国国君,笑着道:“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段将军。”杜如晦摇摇头:“我希望这不是真的。”
段离怨毒地看了杜野虎一眼,但杜野虎死气沉沉地立在那里,并不说话。
所以他又回过头来,笑道:“不,这是真的。我带了永昌郡的布防图,我带了军部谍子的花名册,我带了九江玄甲的所有核心机密……”
他厉声道:“我要把它们全部带去雍国!”
段离说的所有这些东西,此刻都在一位宫卫的手中。
与此同在的,是一只险些被损坏的储物匣,从痕迹来看,应该是段离被抓住时,想要销毁,但是被及时阻止……
阻止此事的人,自然只能是杜野虎。
人证物证俱在,大概也是段离此时并不抵赖,反而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因。
可尽管看得明白,杜如晦还是表现得非常难以接受。
他面色沉痛地看着段离:“段将军,我没有想到,我没想到……”
他怒道:“陛下对你还不够厚待吗!?”
“你虽然废掉了,但是职务未失,仍然是九江玄甲之统帅,御赐衣甲,俸加三成!你知不知道,陛下今日还在与我商量,要许你一个伯爵之位!!”
换做是往日的段离,这会应该已是泪流满面了。
但现在他只想笑。
欺骗属下,让属下去送死,难道是厚待吗?
职务是未失,但实权已经被以“将养身体”之名剥离了不是吗?
赐我衣甲?老子都是一个废人了,穿上御赐的衣甲能干什么?去给贺拔刀上坟吗?
至于所谓的商量出一个伯爵之位,还不是你杜如晦一张嘴?谁他妈知道你们商量没商量?
国战都结束这么久了,现在才说赐爵!当老子一直那么傻?
段离想纵声狂笑,想破口大骂,但同样不出所料的……他已经说不出话。
他不仅说不出话,还深深地低下了头。
并且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滚落!
看起来,就是迷途方悔、羞愧万分!
而杜如晦转过身去,独自继续着这段戏剧。
大庄的国相大人,向着国君拜倒,哀声道:“段离一生为国,一时糊涂!虽犯了不赦之罪,但老臣跪请陛下,留他一个全尸,同时遮掩此事,勿伤其身后之名!”
大庄的国君陛下,深深叹了一口气:“国相伤心如此,孤又何能无动于衷?便允此奏,名爵虽不再赐,生前之名也不相夺。便算是庄雍战场上并肩一回……全了此段情谊!”
“老臣,叩谢君恩!”杜如晦深深叩了一个头。
然后起身,随手拔了一名宫卫的佩刀,几步走到段离面前,半跪下来,半扶着其人,一刀穿心!
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竟有一种凌厉的美感。
他是一国之相,有他的威严和气度。但是国家需要他做一个刽子手的时候,他可以比任何刽子手……都更像刽子手。
此刻他抱着段离,拍了拍其人的后背,算是最后与之告别。
而后松手,起身。
簪得一丝不苟的乌发,没有半点动摇。
段离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尸体,就这样软软倒地。
没有人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段离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真的在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