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和焉九来到莲娘的院子时, 莲娘刚哄着小少爷吃了药睡下,她的神情格外柔和,见到焉九, 伸手指了指外间, 示意他们出来说话。
焉九看一眼再次陷入梦乡的小少爷,藏住眼底的复杂神色,跟着莲娘来到外间。
他对着莲娘直言道:“是你在帮苗娘?”
莲娘神色不变,温声道:“仙师在说什么,我竟听不太明白。”
焉九的视线在她的袖口处顿了顿,“你回来得匆忙,从苗娘院子里挖出来的玉佩和药瓶, 想必还藏在身上吧……”
莲娘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等她反应过来, 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仙师看到了。”
她抿了抿唇,“仙师,妾身不过一个弱女子, 不管是老爷, 还是苗娘, 我都无力抵抗,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娘俩活得更好……”
长离看着莲娘, 觉得自己对“弱女子”这三个字有了新的理解。
焉九垂了垂眼睛, 正欲说话,莲娘又开口了:
“仙师, 你们来红山镇, 是为了失窃案。若我帮你们寻到失窃的物品, 你们可否对府中之事,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离恍然,她差点被王老爷这一环套一环的恩怨情仇故事绕进去了。
他们来红山镇的初衷不就是为了查失窃案嘛!
长离:“焉小九,王老爷遇害,是他罪有应得,我们只管解决镇上的失窃案不就好了。”
莲娘继续道:“仙师若愿意高抬贵手,我在此立誓,一定好好抚养长命长大,并分出府中一半家财,行善事,积善缘。日日为仙师祈福,愿您早日得证大道。”
焉九抽了抽嘴角,“祈福就不必了……失窃的那些物件,都在哪里?”
莲娘对他深深一福,“多谢仙师。”
她指向正院书房,“请您随我来。”
莲娘带着一人一剑重新回到正院,她熟门熟路地走进王老爷的书房,握住书房角落的一只青瓷花瓶,往右轻轻转了半圈。
书桌前的地砖吱吱呀呀地移开,露出一条黑黢黢的地道。
莲娘取来一盏烛台,率先拾阶而下。
焉九和长离立刻跟了上去。
地下是一间巨大空旷的暗房,莲娘将墙边照明的烛台一一点亮,露出这间密室的全貌。
长离一眼就看到墙边一字排开的失物:钱屠夫家的铁锅、樵夫的木柴、江秀才家的水缸、谈老板的油灯和路脚夫的旧鞋。
除此之外,密室正中还摆放着一口黄铜丹炉,炉上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莲娘轻声道:“之前那道士上门,便会进老爷的书房,一呆就是几日。”
焉九凑近丹炉嗅了嗅,一股怪味直冲脑门。
他登时后退了一步,不知道那道士都炼了什么药,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对莲娘道:“我会将这些物件尽数归还失主。”
莲娘歉意道:“我会为每家准备一百两银作为赔礼,劳烦仙师一同交予失主。”
长离暗自咋舌,在红山镇这个小地方,他们买个酥油饼也不过花费几枚铜钱,一百两银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焉九点头应下,他直接给余师兄发了一道传讯符,让他赶回王府一道去各家归还失物。
长离看着在空中消散的传讯符,幽幽道:“焉小九,你明明有传讯符,刚刚还想让我跑腿,该不是为了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支开我吧?”
焉九后颈倏然一凉,他赶紧道:“刚刚是我忘了,差点让你平白跑一趟,都是我的错。”
长离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真的没什么事情瞒着我?”
焉九就差指天发誓了,“没有,绝对没有!”
等余师兄匆匆赶回,焉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述了一遍,引来余师兄一声唏嘘。
“那赵娘子也是一个可怜人,引狼入室,枉送了性命。”
“王老爷已死,赵娘子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说着,焉九将那口大水缸往余师兄怀里一送,打断了他伤怀的情绪。
“师兄,这口水缸就交给你了,快去给江秀才送缸吧。”
余师兄好脾气地接下水缸,顺便把木柴往肩上一扛,“这个也我去吧,正好顺路。”
焉九和长离则是负责把铁锅、油灯和旧鞋送回。
他们上门时,天光已经微亮。
钱屠夫和路脚夫都是踏实肯干的,早早就起来准备上工了。
看到失而复得的旧物,两人皆是面露喜色,对着焉九谢了又谢。
在得知犯案之人是王老爷时,朴实的路脚夫很是吃惊。
钱屠夫倒是好些,啐了一口骂道:“那王进宝,从小就是个奸猾的。他本来还有个弟弟王招财,但是家里穷苦,养不起两兄弟,王老娘就想送一个去道观,减轻负担。”
“那王进宝有心机啊,一边哄得他的傻弟弟主动要求去道观,一边哄得王老娘舍不得他,顺理成章留了下来,去了赵府的店里做学徒,后来才有了王掌柜,王老爷……”
长离听到“道观”二字,不由得晃了晃剑尾。
“说起来,那道人如果换掉道袍道冠,脸上再换成王老爷的同款胡子,是不是和他有几分相像?”
焉九回忆了一番,点点头,“确实。”
不过王老爷和道人都已经死去,那道人原本是不是叫王招财,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接着,长离和焉九去谈老板的店里送还油灯,又去了一趟府衙。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他们掩去苗娘是妖一事,把失窃案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府衙出面向红山镇的人说明真相,笼罩在小镇上方的阴云终于散去。
小小的红山镇再次热闹起来,大街小巷上开始有孩童奔跑嬉戏,玩闹声响彻整条街。
而王府的牌匾被摘下,重新换上了赵府的牌匾。
王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