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是你父亲用来应付家族长辈的工具。代丽丽她现在患有很严重的心理与精神疾病,你们家里现在的所有花销都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股份的分红,现在这些都由你父亲的特助和律师帮你打理。]
这边赏南到家,虞知白也在午夜十二点准时踏入了小区。
这是一片老小区,楼道里的电灯时亮时不亮,声控的,在雨夜里,明明灭灭如萤火。
居民楼年久失修,侧边爬满了苔藓和藤蔓。
虞知白住的是六楼,没有电梯,六楼已经是顶楼。
一楼的铁闸门从里边由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打开,她猫着腰,脸色两坨艳丽如霞的红晕,瞳孔针尖一样,不仔细完全看不见。
“小白,你又挨打啦?”虞小羽一眼就看见了虞知白嘴角的青色,她又往虞知白身后张望,“小狗没回来,我真想他。”
她手里举着电筒,为虞知白照明楼道。
虞小羽是会使用声控灯的,只是她的尖叫声过于高亢尖锐,头几次,灯虽然是亮了,可幸福小区11栋闹鬼的传言也慢慢流了出去,从那以后,虞知白就让她拿手电筒,不要再高喊。
”我和鬼也差不多嘛。”虞小羽蹦蹦跳跳上楼梯。
虞婆子在家听收音机,她老得不行了,佝偻着背窝在沙发里,盖着一面厚毯子,满头银丝,皱纹从额头遍布到脖颈,到手背。
听见开关门的声音,虞婆子动了动,直起身,毯子从肩膀滑落到腿上,她眼睛早些年瞎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她年轻时候不在回南坊幸福小区住,和虞知白他妈住在乡下,那时候她还是远近闻名的神婆。虞婆子接的活五花八门,帮活人叫死人,也帮死人叫活人。后来这些手艺都传给了虞知白,她自己眼睛也慢慢看不见了,过了几年,彻底瞎了。知道的人说是她得罪了神仙,要受罚。
“回来了?”虞婆子嗓子像一把生锈的菜刀在锅边蹭刮发出的声音,“下雨了,你眼睛还好吧?”
虞知白在沙发上坐下,虞小羽捧着一个盒子蹦蹦跳跳地到虞知白跟前蹲下,顺便回头回答虞婆子的话,“外婆,小白的眼睛打湿了,不能用了,得换新的。”虞知白不在家,就是虞小羽在家里陪虞婆子说说话,打发时光。
外表平平无奇的盒子揭开,里头摆着一沓剪裁后的白纸,揭开已经脏了的眼球外层扔掉,新的白纸糊在眼球模具外周,大小刚好。
“给。”虞小羽捧着墨水笔递给虞知白。
虞知白抿着唇,完成了最后一步,这时,他手中的纸扎眼球已经可以以假乱真,只是没有血管,没有连接大脑的神经。
他眼眶是两个黑洞,头顶的电灯光束可以照进去,虞知白给自己换了一对新的眼球,将位置调整得更准确,确认没有问题后,他睁开眼睛,眸子里含着浅浅的笑意,着手开始收拾茶几上的东西,那对已经不能再使用的废弃眼球被丢进垃圾桶。
虞小羽蹲在地上,歪头使劲打量虞知白,“小白,你今天的眼睛在笑哎,你好会画哦,我也想要这样的。”小姑娘的眼珠太小,芝麻大点,无神呆滞,和她灵动活泼的语气完全不相符。
虞婆子发出一声气音,虞小羽扭头看过去,“外婆,小白今天又挨打啦!”
外婆睡着了,虞小羽食指竖到嘴边,“嘘,我们要小声一点。”
虞知白关掉了狭小客厅的几盏灯,只留沙发边上的一盏小台灯,让外婆睡得安稳。
台灯灯光微弱,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虞小羽在这样昏黄的光圈里,惨若白纸的脸,殷红的唇与脸颊,比起小姑娘,她此刻更像纸人。
虞知白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扫出一轮暗色,重新换了眼球后,他的面容变得清晰,眼神在灯下显得柔和安宁,清隽秀美,嘴唇的红褪成粉色,之前的攻击性和诡谲性已然被隐藏。
凌晨,赏南房间阒无人声。
床上的男生看似睡得很沉,但14这边显示的宿主数据库,它的新宿主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睡眠也非常浅,只是主脑封住了宿主的记忆,宿主什么都不记得了。
睡前被关上的落地窗被从外悄然撬开一条细缝。
[14:南南。]
不出14所料,它只是轻唤一声,赏南立即就醒了,只是没完全醒,他迷迷糊糊地“嗯”了声,不知道14叫醒自己做什么,眼皮就又快要盖下去。
[14:有“人”来了。]
赏南直接把眼睛闭上,闭得死死的,周遭悄然无声,赏南知道14说的“人”肯定不是人。
长久的寂静过后,赏南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打败了恐惧,他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正好和即将要往自己脸上贴的小纸片人四目相对。
可能是错觉,赏南从它脸上看出了一丝尴尬。
“你想做什么?”赏南对着这么一只圆头圆脑的小纸片实在是害怕不起来,只有手掌大,眼珠乌溜溜地像两颗龙眼核,四肢粗短。
“是虞知白让你来的?”小纸片人,虞知白是纸人,赏南想,那肯定就是虞知白了,他想要暗杀自己?
见被发现,小纸片索性躺倒装死,成了一张真正的纸片。
赏南见状,伸手将它拾起来,打开了灯。
很普通的白纸,没有任何的奇异之处,五官点画得很粗糙,纸片人两条小短腿上还有泥星子,估计是在跑来的路上弄脏的。
[14:它应该是来抹除你的记忆的。]
赏南在小纸片人背后看见了一行字,字迹潦草,但有风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
赏南盘腿坐在床上,藏青条纹的薄睡衣,颈子白玉一般,后脑勺的头发在床上滚了半夜,乱糟糟的,台灯灯光光晕落在他的鼻梁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