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点墨宴开始的响锣声越过县学院墙也传入了宋青柚耳中,她躲在假山石洞中已快两日,只有夜深的时候才会出来找点吃的。
儿童区的读本基本都被她翻过一遍,除却栅栏圈起的儿童区,图书馆的其他地方依然都隐藏在黑暗中,她想去也去不了。
宋青柚对着儿童区花花绿绿的读本沉思,试图转变思路,不从字义上入手。
她又一本一本地重新翻书,翻到一本巴掌大的《看图识文具》的小册子时,她动作顿了顿,忽而灵光一闪,目光落在画册上的“橡皮擦”三个字上。
虽然脑子里的想法有点离谱,但试一试又何妨?
宋青柚小心翼翼地运转起自身行气,去感悟画册中文字。
比起先前尝试的“隐藏”这一类词,橡皮擦是个很具体的词语,也是个她完全熟识的东西。
多番尝试后,终于,她的自身行气与书册中文字文气相契连,“橡皮擦”三个字从手中画册中浮出来,字迹于半空变形化作了一块兔子形状的白色橡皮落在她手心里。
宋青柚捏了捏橡皮,嗯,手感很真实。
她拨开耳畔头发,对着右耳耳后一顿猛擦,片刻后,有黑色的橡皮屑掉下来。宋青柚惊讶地捻起橡皮屑来看了看。
躲进假山洞中她也就两天没有洗澡,应该没有这么厚的污垢吧。
难不成真的擦掉了?
宋青柚垂下手,手中的橡皮擦竟一下子用去了一多半,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如今只剩下半截屁股和小尾巴还在。
她立即趴到假山石缝里往外张望,觑到没人的时机冲出去,来到假山旁的水塘边对水自照。
明亮的天光下,水面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她的投影。
少女白皙的耳垂后方,那本该有个婴儿巴掌大小的黥刺罪印,如今被擦得七零八落,只还残留些许断断续续的墨色线条,已看不出完整的形状。
宋青柚揉揉眼睛,对着水面照了照。
这也能行??
没想到病假乱投医,竟真让她找到了解决办法。宋青柚对照着水面又是一顿猛擦,黑色的橡皮屑从耳后落入水中,在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喊叫:“师姐,你在那里干什么?外面点墨宴开了哦。”
宋青柚立即往水边柳树后躲起来,擦除耳后罪印的动作更快了些,直到手中的兔子橡皮擦彻底用尽。
再之后不久,宋青柚就被四面包夹的官兵抓住,押解到了人前。
宋青柚做出悲愤无比的样子,喊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将来是要进入玄武书院成为文士修者一方鸿儒之人,怎会是天罪奴?”
官兵头领自然也没忘记检查她耳后天罪印,扬手一挥,示意手下。
宋青柚一左一右两个官兵立即抓起她垂在耳际的头发,往耳后检查,片刻后回禀道:“头儿,没有。”
那官兵头领面露诧异,不相信地上前来亲自检查,将她左右两边耳后都查看了一遍,又抓过画像摆在她脸前对比。
宋青柚穿入的这副身躯长相极为出挑,是走在人群里会被人一眼瞧见的亮色,所以她平日里在县城走动,要么戴着斗笠,要么在脸上抹点黄粉。
如今她脸上的东西都被擦去,白皙的肤底露出来,论美貌程度,倒是符合画像上所画。
官兵头头皱起眉,似乎已在心里认定了她就是他们要搜捕之人,不愿就此罢手,他想了想竟在手心里呸一口唾沫,想要往她耳后搓揉。
宋青柚瞪大了眼,脸涨得通红,恶心得拼命往后躲。
终是县学夫子看不过去,劝阻道:“徐捕头,众所周知,天罪印无法被遮挡消除,她耳后没有罪印,那便是没有,你又何必非要多此一举,你面前的人是一个姑娘。”
那徐捕头瞧着是个混不吝的人,闻言挑眉一笑道:“大不了,过后我将她娶回家就是。”
他说着又细看了宋青柚两眼,深觉这是整个丹洗县都难得一见的美人,又见她孤身一人,灰布麻衣,头上连根簪花都没有,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富贵之人,若是当真没有罪印,岂非完美?
玩笑话说出口,他竟真有了一点心动。
宋青柚余光瞧见他看过来时,眼中渐生的欲色,心中厌恶不已,控制不住当着他的面干呕了两声。
她体内运转行气,已经准备好他要是敢碰自己,就一个火球砸到他那张很普通又很自信的丑脸上。
全场一时静默,只有宋青柚的干呕声音格外响亮。
徐捕头:“……”徐奉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两巴掌,面容扭曲。
“徐捕头,这里是学堂之地,不是你胡言乱语说混话的地方。”
周围这么多学子看着,他竟在这里大放厥词,县学夫子也是面色一沉,开口时不再留情面,冷声道:“这位姑娘来参加点墨宴,她若是榜上录名,老夫怕你是高攀不起。”
徐奉听出县学夫子动了怒,讪讪地搓搓指尖唾沫,收回手去。
这些县学夫子,他并不敢真的得罪了,若是叫他到县太爷那里去告一状,他也有些吃不消。
徐奉自认有错,罚了自己两个嘴巴,拱手抱拳,“徐某一介武夫,说话不过脑子,夫子莫要生气。”
县学夫子往宋青柚看去,徐奉立即令人放手,领着手下官兵退出县学。
临走前,他颇为有深意地看了宋青柚一眼,显然是还没有放弃心中混念。
点墨宴年年都举办,参加者众多,真正能榜上有名的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徐奉身为一县总捕头,以往想要得到什么女人,从来都没有失利过。
这一回,他依然这般认为。
宋青柚没有错过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抿了抿唇角,揉一揉自己被扭得生疼的胳膊,转身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