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剧烈呼吸并不是运动的缘故, 而是在昏黑环境里那几双同样的手带来的浑身颤栗的错觉。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恢诡谲怪之感,一毫不差的五个人,用相差无几的说话内容, 带着我十分相熟的风格。
呼吸间晕出的热气附着在少年的掌心,很快变成微微湿润的水汽,湿热一片。
我的皮肤在掌心狭窄的空间内变得热气腾腾, 骨子里却在发冷。
音量不大的絮絮叨叨此起彼伏地在我身边响起, 那些字符逐渐变成我听不懂的怪异符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混沌一片。
我在这里心惊胆战, 那青木复制体们完全没发现似的,就是自说自话,越说越离谱。
还夹杂着对其他人的暗暗拉踩嘲讽, 前一句安慰我吹我彩虹屁,后一句就大骂其他人无能至极, 都没有及时发现潜在危险。
……你不也一样吗喂。
我的心情吊诡地平复下来,称得上是奇迹。
我怀疑如果现在有一个杀人犯——如果他顶着青木的脸, 我就会产生那么一丝“他不会伤害我”的想法。
但惧怕依旧存在,矛盾的情绪不断冲击共存, 洗刷我的心脏,仿佛要硬生生刮下一层心脏表面的薄肉。
最终, 外界传来警察进入逮捕的声音。
我的心绪也逐渐平静,甚至开始烦躁——因为太吵了。
一个青木就够吵了。
五个青木就跟呱呱直叫的青蛙演唱团开演唱会差不多。
我的手掌的伤口被绑了干净的布, 他还不怎么会包扎,乱七八糟的, 我不得不自己帮了把手。
按我小腿肚的手不会按摩, 只照猫画虎地一处一处向下按, 诡异的是这两个按腿的人明明在对骂,手法却是一样的风格一样的烂,彩虹屁也差不多。
片刻,我受不了收了腿,拨开身后的青木捂着我嘴的手掌。
“……等下警察来了怎么办。”我脑子混混的,一出口说的只能是干巴巴的提议。
……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状态了。
我一说话,那五个人就安静如鸡。
那一刻我脑海里太紧张太慌乱,竟然开始开玩笑躲避可怕的事实。
比如,我此时就好像一个领导发言,五个下属在黑暗里十分遵守纪律的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没关系,那些赝品会解决的。”一人说。
“他们也就这点作用了。”
“不过有点麻烦。那个先死的赝品还没来得及复活。”
“那不正好?刚好把那群人逮捕判案。”
“诗绪里诗绪里,你好点了吗?”一人突兀地开始黏糊糊地关心我。
气氛陡然凝固,我即便看不见也能敏锐地感受到那人应该被其余人的目光刺穿。
我硬着头皮:“……还、还行吧……”
我头一次发现我这种人也能扯上“勇敢”这个词语。
毕竟现在我都没有晕厥,还能莫名其妙的对话……
“太好了,诗绪里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才是最担心的!我连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
“我才是!”
他们有的还在装哭,我脑袋嗡嗡的,“都别说话了!”
立刻安静。
我:“我…你们……这是青木你的超能力?分、身术?”
“啊这个………”我身后的青木犹豫不决。
“诗绪里,你听了以后不会害怕吗?”
我面容僵硬:“那还是算了吧……”
我呆呆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出神。
几个青木不甘寂寞地靠近,要说话,被我制止住。
过了一会儿,我一个人走了出去——毕竟那些人要做笔录,都知道我在这里,但那几个青木并不能出现——他们其实不在乎,一脸坦然地想要跟着我一起出去,我表情都快裂开。
“最好别让人知道你的特异能力吧……”我委婉劝告。
虽然不知道刚刚那几个出去的“青木”怎么样了,但能少就少。
我想了一下几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同时出现的震撼,估计得把警察他们吓得够呛。
在门扉敞开的阳光下,几个青木齐齐露出不能理解却又感动至极的表情。
“诗绪里……”
几道同样音色的声音叫我的名字,直叫我头皮发麻。
马上道:“我走了。”
我来到警察面前,被当成证人以及受害者之一带走。
我:“我能先问问……”
我谨慎地挑选信息暴露程度不多的话:“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也就是这次案件的受害者除了我,其他的也和我一样吗?”
“不,应该有两个以上的受害者,除了你躲起来安然无恙,教室里的人已经……”他露出悲悯不忍的神色,并安慰了我几句,“还有几个凶手逃跑……但其他共犯说他们是带着另外的尸体跑的……也就是说受害人不止一个。”
我坐在警车里心神俱震,忙低头掩饰住表情。
他以为我是害怕加伤心,也就体贴地没有多问多看。
我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的手。
很快,一滴一滴的泪砸在手背。
毋庸置疑,这是因为青木而引起的杀戮——但他…或者他们为了我产生的死亡依然会让我的身体沉重得喘不过气。
作为一名普通有良知的人我产生了感动愧疚等复杂的正面情绪。
而作为自己,我忽的不知该如何处理突如其来的改变。
就像我知道青木喜欢我,但我从不认为有多么唯一、多么深刻,现在他以行动证明了自己——虽然他可能并不认为目的是为了证明,但在我眼里算是。
印象的改变扭转使我懵了很久。
就在我做完笔录,在警察局大厅坐着呆愣的时候,旁边坐下一个人。
“我,看到那几个富江在争吵了。”北村雄委婉示意我。
“…北村先生一直知道吗?”
“……算是吧,抱歉啊间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