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爸爸洗。”
乍一听到毛团团提起季望, 科西漠就微微敛了眉,面上愉悦的神色淡了几分。
但这份排斥并不是对着毛团团,而是对身为同类的季望。
异种之间总是互不相容的, 哪怕仅仅是提起, 他们体内天生的好战因子依旧会蠢蠢欲动,本能叫嚣着厮杀和抢夺力量。
但理智又约束了他们的行动,互斥的磁场也使得他们从来不会主动见面。
科西漠分散出去的虚影触手几乎是瞬间就躁动了起来,飞速地朝着幼崽滑过去, 又被本体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彻底压制住。
不悦的情绪非常明显, 科西漠捏了捏眉心,试图缓和那股燥郁。
明明最初听到人类幼崽提起季望的时候, 科西漠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情绪反应。
不过是和幼崽相处了几个来回,居然就变了。
科西漠对这样的感受非常陌生, 一时只看着城堡里的幼崽, 不说话。
但是大人不回应,小崽子又什么都不懂, 只会一直唤。
城堡里的幼崽又开始依赖地叫他。
“给团团洗澡。”
“要爸爸。”
小孩子软糯的嗓音非常细弱,又轻又乖的, 也不是在闹, 就单纯眼巴巴地撒娇。
科西漠不知道要拿这样的毛团团怎么办。
该解释的之前也解释了, 小崽子当时也理解了他不是季望的事实,但一旦睡着,醒了还是会遗忘不想记住的一切,还是会在需要什么的时候就喊爸爸。
毕竟三岁的宝宝, 对着在意的、想要的东西总是本能会去索取, 甚至他有时候说话还不太流利, 眼里除了吃、睡、玩,就剩下父亲。
很正常的幼崽思维,根本不能怪他。
而且,这孩子是个睡美人症患者,根本不是想记住就能记住的。
科西漠斟酌了一下,哄他说:
【让浣熊给你洗,怎么样?】
【它很可爱,刚刚不是很喜欢它吗?】
异种一向冷沉的音调明显放低放缓了。
但毛团团还小,也听不懂这种差别。
他还是举着小手,眼巴巴地瞅向天花板,小声说:
“大熊可爱。”
“团团要爸爸洗。”
【……】
科西漠算是悟了。
小动物可爱归可爱,当玩伴可以,当小朋友可以,但真到了要照顾他的程度,心里依旧念着爸爸。
或许在毛团团心里,这总是不一样的。
【你父亲不……】
科西漠话音未落,忽然停了下来。
神色不明的男人倏尔拧起了眉,狭长的双眸也瞬间变得锐利。
他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惊异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都说虫族之王从不妥协,但如今的科西漠,才短短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居然口口声声都在忍让?
是不是忍让不要紧,但人类幼崽一提季望,科西漠就直接妥协“等季望怎么怎么样”,这可不是虫族之王应该做的事。
他只承诺了要养好这个幼崽,却没有答应要为他人作嫁衣。
再一次垂眸看向乖巧的幼崽,想起之前听到的语音,科西漠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
怨不得一直跟毛团团强调“不要忘记爸爸”,又是放照片,又是设置语音留言,又是给小孩灌输各种各样奇怪的习惯,原来目的都在这。
毕竟,随便哪个人来了,都不会忍心欺负这个可怜的幼崽,更不会告诉他,“你父亲短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尤其这还是一个生病的幼崽,他会遗忘他最害怕的一切事情。
只要这份“不忍”,一直存在,季望就永远是毛团团唯一的父亲。
其他人永远都是陪衬,是“短暂”守护幼崽的“好人”,是真正的过客。
科西漠摸了摸下巴,笑了一声。
可惜,崽都被他养了,他可不想当个过客。
不论季望是基于什么样的执念,才想让毛团团永远守在这个城堡里,科西漠都不会配合。
异种倾身,划开空间裂缝,低声开口。
【小崽子撒娇,今天就到这。】
【下回再来陪团团玩,希望还是你。】
浣熊听了立刻站起来,敬了个礼,然后欣喜地朝着毛团团挥了挥爪子,怀着见到奇迹的惊喜,一蹦一跳地穿过了空间裂缝。
科西漠将一千万星币划到浣熊的服务帐户,等对方手舞足蹈地离开,才伸手脱下了外套。
毛团团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还固执地伸着小手。
“大熊走了。”
“爸爸洗。”
科西漠抬起手掌,看着上头锋利的虫甲……
漆黑,锋锐,不应该属于异种,却是虫族梦寐以求的武器。
伸出手,随意一拔,鲜血淋漓,可怕的兽甲也随之离开了手背。
异种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痛楚一样,一根一根仔细地将虫甲拔了出来,边拔边观察着人类幼崽。
见毛团团格外孩子气地挥着手,他笑了一下。
【真的要我帮忙洗吗?】
毛团团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小胳膊举得酸了,又放下泡在水里。
他毫无所觉地点着头。
“要爸爸洗。”
科西漠漫不经心地垂下眼。
【可我长得和季望不一样,怎么办?】
【之前不是认出来了?】
小幼崽听了,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他要爸爸,而他爸爸也不在这里。
毛团团不由耷拉下小脑袋,闷闷地拍了拍水。
科西漠见他这样,恶劣地逗他。
【小浣熊走了,团团自己洗。】
“团团不。”
幼崽生气,肉乎乎的脸颊鼓鼓的。
“就要爸爸。”
他生气地把小鸭子压到肚子上,小脚丫踢着水。
科西漠却像哄他似的,问:
【之前团团不是自己刷的牙?】
“真的吗……”
小孩委屈巴巴地抬头,又小声嘟囔。
“团团不记得。”
【那现在会吗?】
“团团不做。”
毛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