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居高临下的垂下去,看到苏知被冷风吹得有点薄红的脸颊和穿着厚厚冬衣依旧显出细弱的肩背。
两人体型气质就差距明显,这个一站一坐的姿态对比更为夸张。
看上去苏知处于完全弱势的地位,被欺负被掌控,盈盈一握不堪一击。
但只有谢疑知道,是他的脖颈被苏知捏在手中。
谢疑沉沉看了他片刻,说:“好。”
并不是个多么长的故事。
以简洁的语言讲述一遍,只花了数分钟。
谢疑的母亲是个山村出身的女人,她长得很漂亮,非常漂亮。
美丽到在那个落后的地方几乎是一个奇迹。
谢疑的父亲一次跟随项目组到那个偏远地区考察时,遇到了她,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族反对把这个毫无根基的漂亮女人带回了家,不久后就结婚了,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并于第二年两人有了一个孩子。
谢疑的生父当时已经是谢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权人,也就是说,谢疑的母亲一步登天从一个普通的山村女孩,变成了一个大家族的女主人。
听起来像是个灰姑娘嫁入豪门一步登天的故事,那种存在于童话和小说中的桥段。
但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就是因为它往往比童话龌龊多了。
谢疑的母亲当时并不是自愿与谢疑的生父结婚的,她当时有正在谈婚论嫁的男朋友,拒绝过很多次这位突然出现的富豪的追求,即使他英俊多金也毫不心动。
但小山村出身的普通女孩,当时并不知道,那些有权势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究竟能做出什么事。
没过多久,她当时的男朋友就因为事故受了重伤,侥幸没死,但也落下了终身残疾。
谢疑的父亲用她男朋友的命胁迫这个女人和他结婚。
一条生命做威胁,谢疑的母亲屈服了。
但她始终想摆脱这样的生活,在结婚的第一年中,和谢疑的生父爆发过很多矛盾和争吵。
只是谢父的手段不是她这样普通山村出身的人可以想象到的。
她被打断过腿、浑身是伤,进过两次医院急救室。
女人也报过警,但想当然以谢家当时的权势,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即使说出来很残忍冷冰冰,但世界上有些阶级就是有特权的。
谢疑说的比较含糊,没提太多,似乎是不想让这些东西脏了苏知的耳朵。
但苏知还是听懂了,他打了个冷颤,身体不自觉往谢疑的方向倾斜了些,觉得有点恶心,喝了口水才压下去。
总之,结婚第二年女人就生下了一个男孩。
从生下这个孩子后,她好像驯服了很多,至少看起来是愿意配合好好当一个妻子了,配合着出现在亲戚和公众面前。
一个看起来美丽体面的女主人。
人们听说她贫穷的出身,总下意识觉得她是中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好运。
然而实际上,由于过于悬殊的地位差距,谢疑母亲这个谢家女主人当得名存实亡,她软弱的性格和浅显的阅历根本管理不住这么庞大复杂的家族事务,试了没几天就被谢父收回了权利。
谢家许多亲戚只是在表面上叫她一声尊称,实际上言语间都懒得伪装对她的轻视不屑。
区区一个花瓶而已。
没有人会尊重一个仅用来赏玩的装饰品。
谢疑的父亲从不在意这些,或者说,某种程度上,他在有意纵容别人打压自己的妻子。
因为越是这样,他的妻子能仰仗的人,才会只有自己。
他要彻底驯服这个内心始终有反骨的女人,把她的羽毛剪掉,一只美丽柔弱写满依赖他的宠物,他高兴时就温柔抚摸,心情恶劣时就戏弄折腾一番,反正总能在她身上获得快乐满足。
在最后的几年里,看起来他也的确做到了。
女人越来越温顺、越来越依赖他,堪称病态的依赖,却让他无比满意。
他有些飘飘然,自然而然地降低了警惕,自大让他收起了很多控制的手段。
在一个酒醉发泄后的夜晚,又被灌了些重度烈酒,在不省人事中被准确地割破了颈动脉。
他被刺穿动脉后其实醒来了,但他醉的实在太厉害,酒精和流失的血液让他头脑晕眩、四肢只能抽搐得动弹。
他模糊的视线中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后来警察取证显示她那时因为丈夫酒后的暴力行为受了伤,正在医院治疗,有一整个医院的人都可以给她作证——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床边。
一张和他长得几乎一样、幼年版的脸。
——那个由女人生下来后,没怎么被他关注在意过的孩子,像他这种人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
小孩眼睛睁得很黑很大地看着他,半边身体都被喷出的血染红了。
像一只小小的恶鬼。
……
后来的事就相当简单了,这些苏知猜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女人有无可辩驳的不在场证明,孩子的证词也只说看到父亲酗酒害怕被打,再加上当时有谢家的死对头趁机插手这件事,想让谢家乱起来好从中获利,最后没有能成功定罪。
再之后的事,苏知就更清楚了。
母子俩前后出了国,女人生了很严重的病,母子俩没有再见过面,谢疑由他的继父养大,并于成年后回国。
在等待苏知到来的过程中,谢疑其实不是没想过,可以编造些更温和干净的故事讲给苏知。
以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可以编造出足够无懈可击的故事,圆上那些不慎被听到的词句。
并不是没有办法。
即使要……分开,他也不想让苏知知道这些,一个是这些肮脏的事过于污染人的耳朵,另一个则是,他不想让那样的自己暴露在苏知面前。
但当苏知仰起头看他时,他看到那双带着强装凶意的眼眸中微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