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疑看着苏知, 有一阵子没说话。
屋内的灯光明亮,但他的视线依旧天生的夹杂了一些阴沉的东西,像是要把人包裹吞噬住:“你怎么知道我想答应?”
苏知就是猜的, 直觉,凭着他对谢疑几乎成了反射条件的了解。
但这话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他反过来问:“你不想答应吗?那就不答应好了。我又没有让你一定要答应。”
谢疑看看他,没有再说什么。
没说他打算答应还是不答应。
就是一直看着苏知,仿佛他能用无形的视线做些实质性的内容似的。
那些视线并不称得上很露.骨,情.欲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的东西。
只是很深很沉,让人不自觉有种窒息感,仿佛连呼吸都被缓缓扼制住。
正常的人与人之间是需要距离的, 即使是最亲密爱侣也需要独立的空间,过度的目光凝视天然就会让人感到不适。
苏知被他看得毛毛的, 不过过会儿也就习惯了。
他上辈子被那个和谢疑长着同一张脸的幻觉盯了太久了, 那要过分的多。
幻觉是不讲道理的,在他走路工作的时候出现都算比较友好的时机了, 不恰当的时机就一言难尽了, 苏知有次水喝多了打算上卫生间,刚走进去隔间, 就对上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影子。
差点吓得当场出来。
“……”
不过之后也没好到哪去。
有那么一张脸在旁边阴恻恻地盯着他, 他就算知道是幻觉、不是真的,也实在厚不下脸皮。
腰带解开到一半又扣上不知道多少次。
十几分钟后从卫生间走回工位上的时候, 整个人堪称垂头丧气。
熟一点的同事还来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胃病又犯了?”
苏知哪好意思说出真实的原因,随便糊弄了过去。
坐立难安地等了一个多小时, 小心翼翼地又去了一次卫生间, 这次没有出现异常, 才算解决了这件难以启齿的事。
这次顺利的解决了。
但他仍旧很生气, 心脏沉沉浮浮的,在心底骂了半天谢疑这个狗东西,死了居然能比活着还变.态。
如果有比赛这个挑战记录,他给谢疑报上名,多少也能拿个特等奖。
翻来覆去地骂了许多话。
出来在洗手台洗手的时候,苏知从染了水渍的镜面中看到自己泛红的眼角。
不知道是被气出来的还是什么。
他觉得应该是被气出来的吧,应该是。
他皮肤薄,一点红痕特别明显,洗了好几遍脸又冷静了十几分钟才回去继续工作。
……
人的下限好像就是用来打破的。
更过分的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于是就显得普通的过分也没那么过分了。
苏知很快就不在意了。
他想起上辈子那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诡异事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冷,好像是那天用冷水洗了太多次脸,有一些冷意随之渗进了他感知内、刻在灵魂一角上了一般,也跟着来到了这一世。
那种残余的冷意。
身体下意识寻找热源,朝着男人的方向靠了靠。
——不过本来也已经靠的够近了,苏知只是卸下了一点力道,就自然地被抱得更紧了。
谢疑察觉到他不知为何的软化,并没揭穿,只是捏了捏掌下柔韧的腰。
苏知被他捏了一下,回神,注意到递出去的那颗糖半晌没人接,他低头看了看,说:“你不吃吗?”
不吃他还揣回去,这么伸着手跟个傻子一样。
谢疑也说话了,他的视线跟着苏知落到那颗糖上,他说:“吃。”
苏知:“?”
那还不拿走。
谢疑:“你喂我。”
“……”
苏知想把糖丢到他脸上。
脸皮也太厚了吧!
不过他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只是打算把糖收起来。
谢疑锢着他腰身的那只手掌又用力一下,他很喜欢做这种小动作,并不全是抱有琦念的缘故,仅仅是他对苏知做出一些事,然后获得反馈的这个过程,已经足够让他迷恋、反复咀嚼。
他及时阻止了苏知吝啬地把糖果收回去的小气举动。
抬眼看他,抬起指尖示意,说:“你不是不让我用这只手吗?”
苏知:“……”
还真是。
他不小心把这点给忘了!
谢疑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对他说:“帮帮忙吧,宝宝,我想吃。”
苏知并不是没见过谢疑的笑,比起在别人面前冷漠为主的神色,谢疑其实在他面前也是某种程度的情绪丰富。
男人即使是在笑也自带一种沉郁深邃的气息,他的眉骨很高,眉眼天生的深邃,自带一种幽深感。
苏知见过很多次谢疑的笑,阴沉的、冷笑的、含着情.欲的、偶尔也有愉悦为主的,笑容。
但是,这个笑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和那些全都不一样。
具体是哪不一样他说不出来。
苏知看着,只觉得男人的眼角眉梢好像被冷白灯光打比平时还要白一点,显得黑眸黑得更纯粹。
大抵上还是谢疑脸上常见的那种带着沉郁的笑,但莫名让他移不开眼。
苏知有点意识不清地和他对视一会儿,被那双很深的纯黑眼眸卷进去了似的。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剥开糖纸,把那颗小小的糖粒送到男人唇边。
谢疑张唇将糖粒卷走。
也不能说是意外,卷走糖粒后,他冷不丁把苏知的手指也含了进去,将糖粒和纤长的手指一起用舌尖挤压。喉结不住滚动,很轻微的水渍声。
响动不大,但在安静的书房中异常明显。
苏知猛然回神,谢疑几乎把他整根手指都吞进去了,他的手指纤长,这个长度不知道会不会压到舌根。
男人面上倒是看不出异样,仍旧很平静地看着他。眼底一点深色涌动。
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