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栖回到禹江几个月了, 成涓都没有时间去陪她玩。七月八月嫌热,后面又忙。
但成涓清楚,成年人的“忙”多是不愿意, 比如她再忙,也有时间见温栩。
哪怕是加班到十点多, 温栩说想见她, 她也能说好, 陪温栩去吃宵夜,带温栩回家。
她曾经把盛栖当成月光般的存在, 因为她的世界就那么大, 而盛栖熠熠生辉,她就忍不住迎着光去注视。
但现在她有无数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她需要准备、需要随时抓握,而不再需要借别人的光,所以见不见盛栖都不重要。
好在盛栖也不想见她,联系她都很少,还是像从前一样,满眼都是温潋。
盛栖不仅回到禹江, 甚至能接受温潋的过去。
而成涓看得出来, 她接受得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她太喜欢温潋了, 喜欢到又爱又怨。
成涓私心而想, 盛栖未必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温潋纵然很好,但已经给过她苦头吃, 何必再试一次呢。
可是感情的事谁也笑不了谁, 旁观者清没有用, 她自己尚且一团糟。盛栖既然时隔七年多回到禹江,一定深思熟虑过,用不着她操心。
成涓的收藏里有张照片,她在重新与盛栖见面后就在考虑要不要删除,那是盛栖当年给她留的最后一条短信的截图。
发完之后,她联系不到盛栖了,而那短信和那几千块曾伴随她,度过了高三的寒冬。
还过钱,见了人后,成涓将执念放下,盛栖恐怕都未必记得这条短信了。
但还是没有删,留着也不占地方。
她的手机从不对温栩防备,因为她没有见不得人的事,而温栩也不爱窥探她。
那天她给温栩拍过照片,拍完让温栩检验成品,她自己则去洗漱了。不知怎地,温栩就划到了那张截图上。
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大不舒服,盛栖临走前把钱给她的事情,她不想温栩知道。
一是自尊,二是隐私。
当即冷了脸色,一把夺走手机,冷声问:“你瞎翻什么?”
见温栩随之拧起的眉,知道温栩不觉得抱歉,更不耐烦,“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温栩被她说得发懵。
刚才还浓情蜜意地腻在一起,成涓说她躺在床上,发丝乱乱的样子很美,她问多美。成涓说拍下来给她看。
现在却因为一张截图而呵斥她。
信息她没兴趣,她通常只看成涓的相册,因为成涓拍照极少,偶尔所拍都很有意义。
比如她的家人,比如楼下被好好照顾的流浪猫。有些工作上的东西,她不会点开细看,成涓也知道,所以成涓没管过她。
两个人偶尔会拍些隐私的照片,温栩自己大大咧咧,信不过自己。所以都存在成涓手机里,每回她拿来翻看,成涓都应许,甚至陪她一起看。
这是第一次,成涓问她“乱翻什么”。
她本还想不到太多,但成涓的态度结合短信内容让她猜出来,主角又是那位姓盛的。
成涓说盛栖帮过她许多,所以她才留了合照,才多年后还坚持联系。
那自己呢,难道没帮过她吗?她为什么想的就是分开,且从未跟她有可纪念之物呢。
温栩猜想,成涓一定用心喜欢过那位。
纵然都是帮她的人,但钱多钱少不是衡量的标准,她心里有一杆秤,偏得厉害。
跟盛栖,那时相识多年断不开的情意,处处宝贵。
跟她只是委曲求全,脱不开身而已。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在成涓眼里还美不美,她看成涓却只觉得冷。
认识五年,在一起四年,成涓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有意不去多想。
她的朋友们却笑话,说她这么久还没过新鲜劲,已经完了。
“完了”这两个字太过可怕,她上一回的恋爱经历就是“完了”。那时她还洋洋得意,她打算一辈子完在人家手里,结果忽然就被轻飘飘地撂下了。
后来她的观念改变,喜欢的女孩,短暂得到就好,别贪什么天长地久。
果然比从前过得快乐了。
这回她又贪心了些,得到了却舍不下,人家想走,她也不肯。可惜眼前的人,越来越不耐烦了。
她觉得柳成涓真的不聪明,把辛苦攒的钱都给了她不说,还不知道长久打算。
她怎么也算个富婆吧,又亏待不了她柳成涓,要什么都可以给,何必这样急着脱身呢。
现在她似乎明白了,因为故人回来了。她需要恢复自由。
温栩点了点头。
人跟动物的区别是,人不容易养熟,四年时间,养只猫该多乖。
她换衣服,成涓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半晌,低声说:“明早再走吧。”
她不理。
“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我跟你道歉。”
她全当作没听见,她没这么好摆弄。柳成涓想斥责就斥责,想道歉就道歉。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冷淡地留下这句,她离开了柳成涓家。
若好聚好散也就算了,温栩走就走,往后不来了正好。
但今晚温栩被她弄得不开心,深夜离开,这事成涓放不下。
是她欠温栩的,这辈子欠了,上辈子大概也欠了,她没办法心宽到人走了就走了,全不放在心上。
她不该恼羞成怒,那样责备温栩。
温栩是她的恩人,那笔钱的意义远不在钱本身。没有温栩,就没有她的现在,在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时,是温栩帮她抗住,领着她走到今天。
温栩还是她喜欢的人。
不能对喜欢的人随便发脾气,如果这点都做不到,何谈喜欢与不喜欢。
一条打算删的短信而已,看就看了,温栩不是故意查她。在她欠温栩钱,身份是金丝雀时,温栩都没查过她,给足了她自由,现在更不可能了。
那两句话说完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