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万众瞩目的十秒中,面上平静的月无咎脑中划过无数思绪。
比如,他当初在升仙大会上,为何要手贱救人。
又比如,当初收宿怀玉这个徒弟时,他为何天真的以为这会是个比前两个都要靠得住的徒弟。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装作乖巧,实则黑心黑肺连师尊都坑的倒霉徒弟,只恨不能回到过去,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就敢收徒弟的自己掐死。
月无咎:“……此为我九重山月宗的私事,不需要报备道友吧?”
公仪澹等人:"......"
他没否认!没否认就是承认!
身为昆仑墟掌门燕归鸿的弟子,公仪澹从前也听过不少有关五百年前那位万古剑皇的传奇故事。
什么撒豆成兵一人如万军,什么剑法绝世千百年无人出其右,被冠以人间万古一遇的剑皇之名,是写在凌虚界史书上无人不知的辉煌人物。
却不想只是过了五百年,竟就变成了一个爱推牌九,还带着未成年徒弟喝花酒的混子。
真是.....令人唏噓。
“私事自然不需同我报备,只不过此事牵涉魔族与幽都,月仙尊可以不向我交代,却不得不向修真界交代,正好上次名器大会上被魔族袭击的也是您的徒弟,这一次又是她,事情真就这么巧吗?”
公仪澹眸光锐利,思路明晰道:
“驭妖师善驭妖是好事,但若是反过来被那些畜生驾驭,恐怕就是祸不是福了吧。”
月无咎仿佛并未听出公仪澹话中的威胁意味,仍淡然道:
“天明之后,与魔族勾结的灵妖在公仪家的仙坊内出没,还来去自如的消息就会传开,道友还有空关心我家小徒弟,当真是悠闲。”
公仪澹脸色微凝。
“更何况——"
“还是对你口中的畜生客气些吧,回去问问你师尊,若非幽都灵妖,又何来今日的昆仑墟。”
月无咎露出几分浅浅笑意。
“应该说,又何来今日的公仪家。”
公仪澹霎时变了脸色:“你——!”
月无咎转过身,将被激怒的公仪澹抛在身后,对几个徒弟道:
“回家了。”
顺带用眼风扫过他们三人。
“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芃芃背脊一寒。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和漂亮姐姐贴贴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
回去的路上,被姬殊背在背上的芃芃好奇地问:
“方才师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若非幽都灵妖,又何来今日的昆仑墟’?”
姬殊:“让你上课多听课,你非要在课上偷看师尊的剑谱,正经该你现在学的你全不学是吧?”
心虚的芃芃安静如鹌鹑。
“你不说,我来给师妹说。”
被月无咎背着的宿怀玉酒醒了一半,回头答道:
“幽都覆灭之事,知道吧?”
芃芃点头。
“那你可知……幽都是如何覆灭的?”
幽都覆灭之事,还要追溯到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那时的修真界还是以世家为尊的修真界。
世家的统治,便意味着人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一生的辉煌与落魄。
出身大家族的子嗣,生来不论天赋,便可享有最好的资源,而乡野间无显赫姓氏的凡人,即便有修仙天赋,也很难得到栽培,最终只能为世家子弟穷奢极侈的一生而操劳,最终平凡老死。
这样的统治维持了千年。
直至五百多年前出现了三个年轻人,集结起一批与他们一样出身草莽,却靠自己修炼得道的修士,朝修仙世家发出檄文,掀起推翻世家统治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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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纵使少年郎天赋绝世,意气凌云,要剑指盘踞南陆上千年的庞然大物,仅凭一腔少年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在其中一人的一力坚持下,与南陆修真界井水不犯河水的幽都成为了他们对抗世家的盟友。
灵妖吸收天地灵气而生,战力非人族可比。
有了灵妖,散修一派如虎添翼,在五十年的混乱战局中势如破竹,击败了无数曾立于巅峰的世家。
但就在此时,幽都却反戈一击,趁其不备,杀了领头三人中的灵昭元君。
此背叛之举引起众怒,幽都霎时从盟友变成了敌人,最终燕归鸿带领众修士将幽都之主斩杀于剑下,幽都从此覆灭,并被打上了背信弃义的烙印,灵妖成为了可以被修士们随意猎杀的猎物。
“……虽说最后闹成这个样子,不过,没有灵妖相助,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世家的确是不可战胜的铜墙铁壁,所以才说,没有幽都灵妖,也就没有今日的昆仑墟。”
宿怀玉用背课文的语气说完了这一长串后,脑袋一歪,便枕在月无咎背后睡了过去。
月光下,御剑而行的月无咎背影无言,融入了幽幽夜色。
芃芃听完了这桩旧事,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
芃芃:【……这跟我听到的版本怎么不一样?我怎么会是反派大坏蛋,我拿的明明应该是重生归来的复仇剧本才对啊!】
识海中的夜祁枕在万年灵树下,月光从树叶间隙投下,在他脸上落下深深浅浅的光。
但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他意识所化,幽都那颗真正的万年灵树,早已被当做战利品,挪去了昆仑墟的山头。
已经五百多年了。
这五百年来他在这世间游荡,看世家落魄,不复当年地位,宗门却拔地而起,广招天下门生,日益壮大。
曾经想要为自己正名的愤懑怒火,也被这五百年沧海桑田蹉跎消磨。
夜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唯有胜利者才可书写历史,胜者是他们修真界,自然说什么都对。】
芃芃:【怎么能什么都对!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胜者可以为王,但胜者也不能为王八蛋吧!】
说完芃芃还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