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引危若无其事地换掉身上破烂的法衣,给自己一个清理咒,再凝出一盆清水洗漱。
他做得很慢,一举一动,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如冰雪般透彻,若只看他的动作,实在感觉不到他受伤,而且还伤得不轻。
但阵童和他契约,哪里察觉不到他的情况。
偏偏它这主人并不当回事,只怕就算浑身的骨头都碎掉,躺在那里,他估计都能面无表情地表示无事。
它就没见过脾性这般冷硬的。
“主人,你伤得很重。”阵童担心地说,“是血脉反噬了吗?”
旁人不知道,它可是很清楚,主人被那大妖魔攻击时,已是强弩之末,受了极重的伤,毕竟两者的等级相差太大。
当时他们掉入火山口时,正逢火山喷发。
就算有小怪物及时拉住他们,攀住火山壁周围的岩石,不让他们掉入岩浆中,可那喷涌而出的岩浆,也即将吞没他们。寻常的化神根本无法对付,最后只能由他自己硬生生地扛下来,否则他和燕同归都会死。
回想那一幕,阵童都不得不感慨,巫皇血脉的强大。
而它这个主人,正好是巫皇族中的巫皇……
虽然主人从来不承认,却是无法改变的,阵童虽不知他为何不承认,不过它也能感觉到,每次他使用巫皇的力量时,都会受到反噬。
这一路上,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众人一起撤退,不让人察觉到他重伤,实在令人不得不佩服,连它这先天灵宝都觉得它的主人是个狠人。
总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可着劲儿地造作。
将自己打理干净后,厉引危披散着沾了水汽的头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桃花。
桃花的香气弥漫,很快他身上就染上桃花的香。
他默默地调息,将阵童的话当耳偏风。
阵童气恼不已,最后使出杀手锏,“你若是如此,我便要告诉姬姑娘了。”
厉引危皱眉,终于开口多说几个字,“我没事,慢慢养着就行。”
师姐闭关之前,塞给他不少灵药和灵丹,只是那些东西对他身体能起到的作用极微弱,他也习惯承受这种血脉反噬带来的痛苦,并未太过在意。
“养是要养的。”阵童语重心长地说,“但你不能总是不将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不爱惜自己,若是姬姑娘知道,她会有多担心?”
本来巫皇血脉反噬就已经十分严重,偏偏他总不当回事,它真担心哪天他就将自己玩死了,届时它又要重新找主人,太麻烦。
厉引危道:“放心,到时候会先将你安排好的。”
阵童:“你!”
它气得不想再搭理这主人,扭身跑出去。
厉引危坐了会儿,感觉到院子外的灵阵被人触动,便走出房门,将灵阵打开。
院外站着景望姝。
看到一袭白衣披身、墨发垂落的剑修,她眼里露出惊艳之色,突然发现,这个剑修竟然长得如此好看。平时他一身剑意凛然,如雪般冰冷,气场强大,令人不敢直视,自然也不会过多注意他长什么模样。
今儿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微弱,剑意也没那般凌厉,没了那股冰冷恐怖的慑人气场,那冰雪般清灵俊丽的容颜凸显出来,直击心房。
当那双冰冷的双眸望过来,景望姝终于回过神,结结巴巴地道:“厉、厉前辈,我来看看小祖宗……”
厉引危让她进来。
他走在前面,景望姝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身后,有些羞耻,觉得自己刚才表现不佳。
不过,厉公子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她一直以为作为中央城第一美男子的大哥景望月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没想到厉公子并不逊色,那是一种与昳丽所不同的美,如冰雪般无瑕俊丽,冰雪透骨,冷冽如杀。
厉引危带她来到一个厢房前,“燕同归在里面。”
景望姝谢过他,进去看燕同归。
燕同归还未清醒,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平稳许多,估计很快就能醒。
看到他的样子,景望姝心疼坏了。
特别是发现他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血衣,满脸血污,被人随便丢在床上,连床被子都没给他盖……
景望姝走出房门,见厉引危负手站在廊下,白衣如雪,孤傲冰冷。
“厉前辈,我想给小祖宗换身衣服,可以吗?”
厉引危回首看她一眼,“随你,不必问我。”
景望姝哦一声,尴尬地道:“我怕小祖宗醒来会在意,先和你说一声……”其实她也不知道说给厉引危听又能如何。
就是觉得,好像应该知会他一声。
厉引危淡淡地嗯一声,没再说什么。
景望姝折回房里,给燕同归脱下身上的血衣,又打来清水为他清理。
做这些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这是他们景家的小祖宗,她就像对待一件高阶法宝似的,虔诚地为他清理身体和仪容。
就在她要为燕同归换上干净的衣服时,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小祖宗,你醒啦!”景望姝又惊又喜。
燕同归刚醒来,人还有些迷茫,看到床前的姑娘惊喜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凉嗖嗖的,低头一看。
“啊啊啊——”
听到屋子里的惨叫声,厉引危走进来,看到缩着身体躲在床里头的燕同归,景望姝站在床前,一脸无辜的模样。
只一眼他就明白出什么事。
“醒了?”他淡淡地说。
看到他,燕同归羞愤地说:“厉前辈,她、她……”
“她在照顾你。”厉引危打断他,“你不会指望我来照顾你吧?”
燕同归当然不敢指望这人照顾自己,但是——他悲愤地说:“你们可以不用管我的!”
“怎么行?”景望姝义正词严,“小祖宗你身上脏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