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边是一幅亲人久别重逢的感人画面, 明明也是血脉浓于水的家人,可伏危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好似与这一家子格格不入。
伏危目光一转, 便看到虞滢偷偷抹泪。
伏危想,她是个感性的人。
与她对上了目光, 伏危沉默了一息,然后移开了视线, 把草帘放了下来。
他不大想让她看到自己形单影只,好似很孤单的模样。
可不一会, 房门被推开,她却从外边走了进来。
“怎么忽然进来了?”他问。
虞滢抬了抬刚刚洗过的手,给他瞧, 然后说:“沾了些痒痒粉, 得立刻用药擦一擦,不然一会就会痒得受不了了。”
说着,她把身上的包袱放了下来, 取出了一个约莫一指高的小竹筒。
她打开后, 抠出了一小坨草药捶打的绿色药泥, 然后敷在了手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顿时把逐渐升起的火辣痒意给压了下去。
虞滢准备了那痒痒粉, 自然也准备了能止痒的草药,就是以防万一自己沾上后能缓解。
伏危听了她的话,再想起她去采石场前与他说过的药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问:“你在那妇人的身上动手脚了?”
虞滢涂抹了药泥后, 对他也不隐瞒:“与恶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况且她那样对伏安, 自是要她吃一些苦头, 不然她还以为我好欺负。”
伏危薄唇不禁一弯, 清冷寡淡的眸子中多了几分赞赏。
他低声道:“你做得没错。”
虞滢呼了一口气,说道:“那么多人看着我没碰到她,就是她怀疑是我动的手脚,她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再说了,她要是没有任何证据却四处传言说我下.毒害她,那我倒是更是乐见其成。”
伏危眉眼微微一挑:“为何?”
虞滢道:“她和村民都以为我不会告官,那他们就猜错了。”
伏危闻言,沉吟了一息,说:“像这般乡邻口角争执,县衙不会管,所以他们自然不会放在心里。”
虞滢笑了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外边的罗氏让伏大郎进去见见二弟,便也止住了后边的话。
虞滢把竹筒盖好放到了床头,然后站到了一旁。
全家人都进了屋中,原本就不是很大的茅草屋顿时拥挤了起来。
伏安伏宁一进屋子就快步走到了虞滢的身旁。
伏安有些拘谨地看着面前陌生却也有着几分熟悉的阿爹阿娘。
原本一直盼着阿爹阿娘回来,可现在真回来了,他却不敢开口喊爹娘。
虞滢有些担心大嫂看到这俩孩子与她这么亲近,会心里不舒服,可抬头望去,只见大嫂躲在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虞滢:……
忽然觉得有些可怜,却又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两个孩子现在只是因为陌生才会疏离,等过一些时日就会自然而然的接纳他们,虞滢也就暂时先不想这事,而是把注意力放回兄弟二人的相认上。
伏震心情复杂地进了屋中,看见床上的亲二弟。
目光从那直得不正常的双腿缓缓往上移,最终望向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
第一回见,陌生之中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四目相对,相互静默无声。
虞滢看着两人,大概明白为什么会知道是抱错的了。
第一点肯定是以样貌来分辨的。
就她所看到的,兄弟二人的相貌,站到一块的时候,眉眼是极为相似的。
只是因为两人在不同环境中长大的,一个气质冷清润朗。一个则沉默寡言。
再有生活的环境而言,伏危养尊处优,姿容看着自是出众。
而伏大郎常年风吹日晒的,看着多了几分粗犷。
良久的沉默后,抹着泪的罗氏开了口,哽咽的说道:“你们兄弟二人,长得最像父亲的,是二郎。”
双眼虽看得不清晰,可在逐渐视物,罗氏昨日看到二郎的时候,恍惚间竟好似是看到了那已故的丈夫。
伏震听到母亲的话,知晓母亲能视物了,并没有太过惊讶。
在采石场的时候,听何二郎说过他的母亲在他离家的时候,便逐渐看不清了。
在采石场的时候,他一在担忧母亲的双眼。但在回来的途中,从何叔的口中得知,弟妇在医治母亲的眼睛,如今母亲也已经渐渐可视物了。
兄弟二人沉默了片刻后,伏震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叫伏震,是你大兄。”
伏危放置在身侧的手,手心微微一收,面上的神色似乎很平静,淡淡的回道:“伏危。”
伏危这名字,一直都是伏家二郎的名字。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先前的养子被二房抢走后,名字也改了,所以这个名字一直没有人使用。
这个名字是他们的父亲所留,最终,还是回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而那个跟随了伏危二十一年的名字,也在被养父抛弃的那一刻丢下了。
虞滢适时开了口,说:“我们急着赶回来,还没用午饭,我就先出去做饭了。”
她从屋中出来,伏安伏宁也跟着出来了,接着是他们的阿娘。
罗氏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兄弟二人,好好说些话,我先出去了。”
说着,也出了屋子,留下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后,伏危开了口:“说实话,我与你相见,心底并无太大的波澜。”
伏震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知道。”
他看得出来亲二弟的沉敛与平静。
伏危往未关上的房门望出去,说道:“你们能回来,是靠着六娘劳费心神,且冒险进山采药才存够的银子,我只希望你们……”顿了一下,改了口:“大兄大嫂能记住这份恩情,莫要辜负了。”
伏震听到他所言,想起母亲的眼睛,还有一双儿女不似其他孩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