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们?”
虞滢摇头:“我从未见过他们。”
听到她的回答, 伏危沉吟不语地望了她片刻,才开口:“你既不认识他们,为何还要冒着危险挣银子抵他们的役期?”
虞滢与伏危相视着, 暗暗呼出了一口气,才徐缓开口:“因为若是不把他们给接出来,你大兄很快便会在采石场被石头砸死。”
伏危一愣,随而拧起了眉头, 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想起来她就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存在了,那么她所说的话,也是极有可能是真的。
屋中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中。
虞滢觉得伏危哪怕是相信她,一时半会也还是缓不过来的,所以打算给他时间缓一缓后再商量其他事情, 所以先开了口:“你方才也没吃什么, 一会我去给你熬些粥吧。”
说着,掀开帘子正想要出去。
“于我而言, 虽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对于我来说只是陌生人。”
伏危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虞滢动作一顿,复而望回他,有些茫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伏危微垂眼敛,淡淡的道:“你我虽无血缘关系, 可也不算是陌生人了,相熟的人与从未见过一面, 只说得上是兄弟的陌生人, 我自是更偏于你。”
身处他乡, 被人关心, 总是很容易有所触动。
所以虞滢听了他的话后,愣了半晌。
半晌后,虞滢回神,继而微掀的草帘缝隙往外多望了一眼,再而转回视线,与他道:“因事情太过复杂,且有很多不确定的因果在里边,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因你大兄身死,从而间接导致了伏家最后只余你一人。”
看见伏危的脸色因她的话一怔,便知那罗氏与伏安伏宁于他而言已经不是陌生人了。
片刻后,伏危开了口,只是声音有些低沉:“你所言,皆是真的?”
虞滢点了头“嗯”了一声,脸色肃严,没有半分说笑的痕迹。
“我虽不知你如何作想,但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想法。”
她面色认真,接着道:“伏家于我而言一开始也是陌生人,可现在已然不是了。我接受不了现在还在我面前嘴倔,或是笑得乖巧的俩个孩子忽然没了,我更接受不了明知好几条人命将会丧生,也知如何才能阻止,却不做任何努力的自己。”
话到最后,虞滢只说了一句:“我做事向来都是顺心而为,问心无愧而已。”
她话落,似听到外边院子有动静,便也就掀开了草帘走了出去。
听了她那么一席话的伏危,定定地坐着,面色有几分征愣,心底也有几分惊讶。
好半晌,他才似回过神来,缓缓启口,“顺心而为,问心无愧而已……”
虞滢从屋中出来,便见伏安从河边洗碗回来了。
她转头看了眼屋子草帘,沉思片刻后收回可目光,捋起了袖子,去把半斤荔枝取了出来。
今日食肆的生意出奇的好,剩下的凉粉支撑不了明日一整日了。所以掌柜让她明日再送两天的量去,正好她可以歇个两日在家准备草药,也顺道可以把捯饬出来的新口味凉粉送过去。
再说这荔枝一日色变,两日香变,而梨子可以放个几日也没问题,她也就先做荔枝味的凉粉。
看荔枝的这新鲜的程度看着是早上采摘的,可能是因个头小,再者也没几个人有闲钱买,所以一直没卖出去。
因为贵,所以小贩并未同意尝试,虞滢也不大清楚到底甜不甜。
剥开了一个尝了一下,虽不是鲜甜,但荔枝的味道还是很浓的。
她把所有的果皮掰开,果肉与果核分开,果肉全部放到了碗中,得了半碗。
再在陶罐放了一碗清水与果肉一起煮。
煮得沸腾时再煮了一会后才捞出,放凉。
在新的碗口上面铺了一层麻布,过滤果肉和果水。过滤了两遍之后,才把果肉的水分挤了出来。
最后只得一碗果汁。
虞滢合算了一下,再加一碗清水来做凉粉的话,能得几乎满满两碗的凉粉。
伏家的木碗并不小巧,反而有些大,两碗凉粉的量不少了。
按照吴记食肆那种碗口大碗底小的海碗来算的话,还会加些许的糖水,所以最后应该能得个六七碗左右。
因荔枝本就有甜味,糖水就可以兑一半的水,六七碗的话也能省一些成本。
只是糖水不用算在她的头上,也不必算在她的成本上。
她先前每碗凉粉只挣一文钱,但这荔枝增加了成本,且荔枝在这古代本就是贵价的果子,虽在岭南卖得便宜,可依旧是比其他的果子卖得要贵。
但虞滢的并不是以所有的食客为目标,消费的人,她定在了在食肆点菜的客人。
今日她在食肆时就发现了,除了点素面的客人外,还是有好些人吃得起米饭与炒菜的,凉粉贵个一文两文钱的,还是吃得起的。
今日与伏危说了那些话,也不知他在不在状态内,虞滢也就没有打扰他,继而自己做了明日的凉粉。
都捯饬完后,天色几乎快暗了,只能在陶灶里边烧些柴火来做照明。
她简单的沐浴后,便回了屋中,把这些日子以来赚的所有铜板都倒在了床上。
这个家实在是要什么没什么,连口锅都没有,什么都要添置,所以先前卖银叶子的铜板和之前挣的那些,早已花得七七八八了。
今天挣了一百多文,已经是大头了。
在昏暗之中,虞滢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数着。
最后整好数得一百五十文钱。
虞滢呼了一口气,这一百五十文,离一千钱都远得很,更莫说七两银子了。
但也是个好的开头,她一开始全部家当还只有七文钱和两片只值七十六文的银叶子呢。现在存了这么些钱,还能吃上油盐米,偶尔也能吃上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