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祂脱离了“林轩”的身份, 周箐还是不想回到祂身边。
他们之间真的有能组成伴侣的感情基础么?
首先起因就不太美好,这些天同怪物的相处,比起甜蜜的夫妻度假, 更像是人兽同笼的绝境求生:她要虚以委蛇, 靠模仿昔日相恋的姿态, 来引诱怪物放松,从而需求生存的可能。
周箐望着“林轩”的皮囊, 数次难以稳定自己的情绪——
好爱他,心底某处仍无法割舍过去甜蜜的时光, 为之触动。
好恨他,重现这些美好画面,的是杀掉他的怪物。她向凶手索取快乐,是否能称得上报复?
这两种极端情绪激烈交织,几乎要把周箐的心给撕开。为了排解这种苦闷,她只能放纵,相拥、接吻, 仿佛在钢丝线上翩翩起舞。
好在祂面庞年轻、英俊, 躯|体也灵活柔韧,引人沉醉, 足以让她短暂的忘记痛苦。
然而夹在两人之间,唯一挥之不去的, 甚至被当成周箐活动基本准则的,是和旧爱的回忆。
等到今天, 她也尝到了放纵的苦果。
因为降临时被毒坏了脑子, 在扮演夫妻上,怪物比她还要入戏几分。于是排除“林轩”的身份后,仅凭几天相处时间, 周箐压根不了解怪物的真实想法。
都怪祂做了多余的事情。
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祂是嗜血的怪物么?但后面祂好像又守住了诺言,没有杀人。
祂算得上她的情人么?还是“林轩”的影子?……祂看她的眼神,时不时就会让她觉得无法承受。
无人能告诉周箐答案。
不过怪物也不了解她,不然也不会遵从“林轩”愿望,说出那些蠢话。周箐觉得这点上他们似乎算的上半斤八两。不如当他们都戴着面具,演了一场充满谎言的闹剧。
毕竟她现在自身难保,这种多愁善感实在是种奢侈的烦恼。
周箐没有犹豫太久。
检票口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喇叭中传来播音员的声音,语调平稳、吐字清晰读出她预定的车次。
她收回手机,快步走了上去。
有警方的介入,连夜乘车离开C市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作为嫌疑犯的前任同居者,她需要做好随时响应警方电话的准备。
这一趟短途旅行的终点成了相邻的S市。
它与C市经济联系紧密,与其相距不过短短半小时车程,常被人们戏称为C市分散在外省的附属。周箐打开点评软件,看到名列前茅的几家居然是C市星级酒店的连锁店。
她往下拉了拉,给自己开了间大床房。房间不大,但是很整洁。
纯白的大床边摆着一张原木色的圆桌,透明的花瓶里插着束绢布百合,桌边一尊灰蓝的小沙发被她拿来放些杂物。
周箐打开窗户,用流动的风吹散房内的死寂。外面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天空愁云惨淡,城市的喧嚣似乎与此处无缘,除了空调外机扇叶的嗡声,以及水滴声便再无其他。
她倒在绵软的大床上,像沉进一汪奶白色的湖水。
明明获得了想要的自由,身处静谧之中,可万千思绪却将她环绕。在失去“血色的镇定剂”的第一夜,周箐久违地品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
嫌疑犯被带往警局拘留时,往往会被没收通讯工具。介时,警方会允许他联络直系亲属,首选一般是直系亲属,或者法定妻子,再怎么往后也轮不到同居女友。
于是直到案发的第二天正午,周箐才接到C市警局的电话,请她作为证人去所里做笔录。
这期间,她像只受伤的小兽般蜷在床上,去楼下小铺喝了些汤水便重新窝了回去。
接待周箐的警员有两位,年轻小伙埋头记录,负责询问的则是位年长些的女性。
她将长发挽在脑后,外形爽利干练,但态度十分亲切,见到周箐第一眼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昨日凌晨,你的小区发生了一场命案。案发现场有你的同居人,还有一位年轻女性,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位女性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了。”
“请问你认识这几个人么?你是否了解林轩和她们的关系?”
周箐匆匆略过桌面上的照片,她垂下眼眸,喃喃道:
“我没见过她们的长相,只是记得几个名字,或许她是其中一人。”
“我和林轩交往了五年,今年终于要结婚了。几天前,我偷看了林轩的手机,知道了他出轨的事情……”
省去了怪物相关的情报,她慢慢地复述几天来发生的一切。
这并不是个美好的故事,但所幸她终于有机会跟别人说了。不至于让那些漆黑的泥水在心灵深处腐烂、发酵。
“我一直在等他主动和我坦白,但直到订了婚戒,拍了订婚照,他还是没有告诉我的意思。”
“所以我跟他争吵了一番,然后离开了那里。”
小区的监控画面清楚地记录事件的起因经过,周箐在林新蕾到一小时前就离开了小区。
而她未施粉黛,因奔波不停,眼下稍有青黑,憔悴的样子完美地贴合“被恋人抛弃”这一可怜形象。
女警官耐心地听完了这个故事。
她是一个好的倾听者,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当周箐叙述时,她便认真地望着她,好像打心底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
在周箐询问“我还需要做些什么?”时,女人将温水轻轻推向她的手边,安抚道:
“已经可以了。结局会发布在本市的新闻版块。其他时候向前看,好好生活就够了。”
警官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以女性的身份为周箐提供了一些建议:
“如果有其他问题,你可以联系我……我知道一家官方合作的心理辅导,这段时间也可以多和家人聊聊,尽量不要看网上那些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