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在看手指上的戒指。荆棘环绕手指, 银色的刺上下间隔分布,抵住蜜色的皮肤。
祂本打算亲自为周箐戴上婚戒,没想到被求婚的变成了自己。
一种灼热的情绪从心头涌出, “林轩”感觉到了烫。而周箐的脸是凉的,她贴住手背的亲吻浅尝即止。就像沙漠中追寻绿洲的旅人, 怪物企图置身那汪清泉,进一步疏解这种奇怪的感受。
“我觉得很幸福。”
祂如是重复周箐的话语。为了避免戒指的凸起蹭破她的皮肤, 祂用手指背部,轻柔地略过她的脸庞。
疼痛已然退去, 方景澄的残肢尽数分解,四散的触足被“林轩”收回体内。祂披上人类的皮囊,拾起锦盒中的玫瑰花戒指, 试图以更正式的姿态完成仪式下一步。
相较于造型简单的荆棘男戒, 唐心悦对这枚女戒更为上心。
她用精湛的雕刻技法还原了玫瑰绽放的姿态,枝叶上脉络的走向清晰可见。玫瑰花心部分嵌有一颗鸽血红宝石,她被簇拥于零星碎钻中, 在日光照射下流光溢彩, 无愧于夜莺鲜血浇灌而成的美貌。
周箐的无名指因怪物血液恢复原貌。她的手指纤细又白皙, 好像沾着露水的藕节, 祂绝不会让方景澄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
“林轩”这样想着,忍不住抿住她的指节。
“我的箐箐。”
在血污中、在废墟里,怪物轻声诉说爱语,为女人戴上戒指。
“箐箐、箐箐……我爱你。”
祂的吻从她的额头慢慢向下, 像预示春天降临的一场细雨, 温柔地濡湿了她的眉眼, 带有明确的爱怜之意, 让人很难和方才恶战时的凶狠挂钩。
周箐感受着指尖冰凉的禁锢, 一枚代表婚约的戒指,她过去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戒指带来的快乐远不如想象强烈。她的心仅在束缚“林轩”时短暂地动摇了一下。
祂的身体紧紧贴住她,即便外形是人类,但怪物特有的触感总在相拥时暴露无遗。周箐发现了一个“林轩”亲昵的小习惯,祂感到愉快时就会想办法把她包进肉里,虽然说不上疼痛,但那种被蟒蛇缠绕身体的挤压感,常让人生出性命遭受威胁的恐慌。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周箐平静地接受了这份骇人的示爱。
“嗯……我也爱你。”
她环抱自己的“未婚夫”,将手掌按上祂的后背。感觉到心脏磅礴有力的震动,周箐忍不住蜷缩手指,抓皱“林轩”的衬衣。
……
经过一系列尝试,祂完全恢复了“正常”。
目睹最后一根触足被“林轩”收回体内,周箐猜想方景澄带来的危机暂时解除。接下来,他们得聚焦善后工作,比如,解除唐心悦体内的暗示,处理混乱的现场。
方景澄逃跑后,唐心悦便再度陷入了昏迷。她似乎正在承受恐怖的梦魇,眉头紧锁,脸色苍白,身体时不时颤抖。
这让周箐感到十分担心,她出声拜托“林轩”为唐心悦检查身体。
闻言,怪物伸出一只黑红的触足,它用尖牙划破唐心悦的手臂,取出一些血液。
仔细分析后,“林轩”得出结论:
作为方景澄的“人偶”,她体内存在抗体,满屋的毒雾对她的影响相对较小。
尽管方景澄无视个人意愿的操控,给唐心悦的身体造成了极大负荷,但眼下她并无性命之忧。
“林轩”按住唐心悦跳动的脉搏,垂眸思考:
约定的戒指已经到手,这女人对祂来说没有多余价值。
操纵尸体远比暗示活人省心,知情的人越少越好。“林轩”更情愿让唐心悦作为事故牺牲品死在这里,然后伪造些证据,把警察引向逃逸的方景澄,废掉他那个风流倜傥富二代的身份,断绝他花枝招展乱晃的可能。
那男人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
唐心悦手足的胶带,口中的毛巾,都可以是方景澄强迫她的证明。反抗途中,女人受到致命伤害,当场死亡非常合理。
伪装现场不是难事。
但周箐会怎么想?她好像很满意唐心悦的设计,万一以后结婚买钻戒她苦恼没有合适人选怎么办?
“林轩”望着唐心悦头上的蝴蝶结,内心天人交战,最终,祂决定不让血花弄脏妻子的手工,默默咽下心底的血腥剧本,转而询问说:“需要我帮她解除控制么?”
“嗯。”
不像活该千刀万剐的“鼹鼠”,唐心悦完全是事故的无辜受害者。回想起心悦方才热情招待自己的模样,周箐并不想让她因此死去。
可如果唐心悦顺利醒来,他们又要如何解释这个现状。
“林轩”的触手,并不具备装修队粉刷复原的能力。
殊死搏斗的两只怪物就像移动的风暴,它们遵循本能撕碎一切障碍,被卷入其中的家居无一幸免。碎裂的地砖、缺胳膊少腿的储物柜,沾有血迹的窗帘,“这局面可不是他们一句两句能解释清的。
吞噬“鼹鼠后”,“林轩”不仅说话顺畅了许多,还学会了做饭的技能。那方景澄的残肢能否为祂带来进化的可能?
就算“林轩”像方景澄一样,拥有操纵人心的能力。那精神操控能强到让人忽视生活常理么?
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周箐忍不住叹气:总之,先把证明他们来过的东西收起来吧。
她伸手去捡落在地上的皮包,余光粗粗一扫,发现包侧不知何时粘了一张粉红色的传单。
那是一张“燃气缴费单”,上面详细记录了本月的燃气消耗数值,附带抄表员的联络方式。周箐可以想象唐心悦将它从门上揭下,按照数字转过费用,便将红纸随手扔在桌上,开始工作的画面。
心悦住的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为了怕重装影响建筑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