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抵达的是裴望舒, 他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考上秀才,他一个接一个地去参加了他们的秀才宴。
最后就剩许怀谦这一个。
这个有点特殊, 人家秀才宴、生辰宴、婚宴一块办。
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热闹。
可越是热闹,就越显得他的落寞。明明大家都是一块学习努力的, 为什么别人都考上了,就他一个没有考上?
是不是他天生就比别人差劲?
裴望舒想了想,他虽然有些厌学, 但学问还算是中规中矩吧,字写得比段祐言好, 文章策论也写比许怀谦踏实。
他考不过孟方荀和章秉文在理,为何连段祐言和许怀谦都考不过?
可又想到段祐言和许怀谦比他努力多了, 又不禁后悔, 他当时为何又不再多努力一点,或许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就和他们一起考上了。
现在也不至于, 他挨个把朋友们的秀才宴参加完,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 明年书院开学,他们去了乙班, 还会不会和自己来往了?
裴望舒想了想,他平时里也没有和谁走得特别近,还时常对章秉文出言不逊, 最后一起努力学习的时候, 也是他们互结少一个人,生拉硬拽地带着他。
像他们那种志同道合、有共同目标一起向上努力的人, 要不是为了互借应该很不屑于带着他。
可是, 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是真的很开心啊。孟方荀严厉、许怀谦腹黑、章秉文纯真、段祐言刻苦,他们或多或少对他这种懒散的学习态度不认同,可他没有瞧不起他,还尽力地帮他、拉他。
是他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所以越接近许怀谦的婚宴他就越忐忑,很有可能这是他跟他们最后一次的欢聚了。
就像是问斩似的,终于到了要赴法场的时候。
当然这话有些过了,裴望舒忐忑是忐忑,但还是很尽心地给许怀谦准备了婚礼礼物。
一把精致的牦牛角梳子。
听说这种梳子能舒筋通络、安神健脑,再适合许怀谦不过;而且想到他们那么恩爱,送梳子也有祝他们白头到老的寓意,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当然不会嫌弃了,昌南没有牦牛,裴望舒光是为了让人去买牦牛角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更别说是拿回来让银楼细细加工成梳子的模样,其中耗费的心血更是无人知晓。
许怀谦自这次婚宴收到他送的这柄梳子后,就一直带在身上,直至他和陈烈酒百年归世后,两人合葬的棺材里还一直带着,就像是印证他现在的祝福一样。
他们真的一起白头到老了。
裴望舒心里担着事,坐马车到陈家院子外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脚下的路有何不同。倒是一下车看见那挂满红绸红纸,打扮得比任何一个大户人家办酒席还要喜庆隆重的陈家院子,提着礼盒的当即被眼前的景色惊得双眸一亮。
好漂亮!
同样被惊艳到的还有跟他一样坐马车来的段祐言和盛云锦。
他们自解开心结后,相处起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各自拧巴,怕对方这样又怕对方那样,有什么说什么,即使不高兴,也能很明确地表达给对方。
让他们少了很多误会。
就连一直看段祐言不顺眼的盛县令因为他的转变开始变得好言好色起来。
本来大家就都不是什么多坏的人,只是因为各自的偏见对对方有所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原本段祐言和盛云锦很早就要来找许怀谦和陈烈酒他们的,想给他们说说贡炭的事。
可在临出门前,盛县令又拦住了他们:“我说是这样说,还不太确定,这样我给本家送封信去,让他们送点贡炭过来,我们对比一下。”
盛县令细细看了,许怀谦给他们送是银霜炭不错,可又没完全达到贡炭的级别,让家里两孩子急冲冲地跑去告诉人家这是贡炭,事后又完全评不上贡炭,岂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
盛县令给本家写了信,让他们稍了些贡炭过来,作过对比后,这才让这两孩子带着答案来参加许怀谦的婚宴。
来参加婚宴两人也没有空手。
世人都道破镜重圆好,决裂过的夫妻还能走到一起,那是真的有缘,可破镜终究是破镜,和在一起中间的裂缝也永远去不掉了。
破镜重圆哪有一直花好月圆好。
段祐言想到他和盛云锦差一点就破镜难圆了,想了想,亲手给许怀谦和陈烈酒磨了一炳银镜。
望他们夫夫二人如这面银镜一般,永远花好月圆。
他们提着礼后裴望舒一步下车,但跟裴望舒一样在看到那装扮得犹如梦幻般的农家院子,同样吃惊地张大了唇。
“好美满,好幸福。”盛云锦在看到那用绳子串起来挂满整个院子的拜堂成亲的小纸人,当场就感动哭了。
要不是真心相爱,怎会只是一个补办个婚宴都弄得这般喜庆隆重。
这是每一个细节都在向对方展示,他爱他呀。
段祐言也同样被震撼到,他当初和盛云锦的婚礼,因为两家都闹得很不愉快,办得潦草而又仓促。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婚礼不都那样吗?现在看到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婚礼,他顿时就觉得,他该给他家阿锦补一个的,补一个像这样看上去就很美满幸福的婚礼。
相较于裴望舒和段祐言的心里,孟方荀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他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学政大人私下派了人来寻他,想让他给即将致仕的侍讲学士江河海写一篇碑文。
这可把孟方荀吓得不轻。
他就是个刚通过院子的小小秀才,就算是一府案首,可全国各地那么多府,数都数不清的案首,他一个偏远地区的小秀才有什么资格去给一位四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