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玄景如何承诺顾贵妃,晏九黎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顾御史他们在前殿弹劾她时,她命宫女备好热水,采来新鲜的花瓣,正舒舒服服地泡着花瓣浴。
眼前热气袅袅,馨香扑鼻。
晏九黎阖眼靠在浴桶边缘,修长纤细的身段,肌肤白皙紧致,看起来毫无瑕疵。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具身体曾经因为遍体鳞伤而丑陋到了何种地步,如今这般不过是种假象而已。
沐浴之后,宫女服侍她更衣就寝。
夜色沉沉,寝殿里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晏九黎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
七年的煎熬之后,她以为自己早已无所畏惧,可一闭上眼,梦中就浮现各种张牙舞爪的画面。
他们撕扯着,叫嚣着,辱骂着,不断张开血盆大口想把她吞噬,黑暗深渊近在眼前。
仿佛她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晏九黎没哭,没闹,没喊。
她只是觉得冷,像是置身于一座黑暗冰窖,冰窖里又黑又冷,没有一点光亮,冷得她全身发抖,连血液都要冻结了似的,怎么挣扎都看不到一丝希望。
晏九黎蓦地睁开眼,呼吸急促,眼底还残留着惊惶之色。
好在殿内灯光暗淡。
没有人看得见她这短暂的脆弱。
晏九黎抬手摸了摸额头,摸到满手的冷汗,冰凉凉的,没一点温度。
轻轻吁出一口气,她望着帐顶,眼底一片清冷死寂。
“公主?”床边守夜的侍女醒来,一骨碌起身来到床头,“您醒了?”
晏九黎静了片刻,淡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公主呼吸声有点急促。”侍女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公主殿下。”另一个侍女端着灯走来,小声开口,“您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晏九黎起身靠着床头,看向眼前两人。
今天刚调来的十二名宫女,她挑选容貌秀美性子伶俐的四人放在身边伺候,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今晚守夜的两人一个叫孟春,一个叫孟冬,是姐妹二人。
孟春嘴巴伶俐,孟冬沉默寡言。
但姐妹二人看起来都是谨慎的性子。
此时看着孟冬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心,晏九黎嗯了一声:“确实做了个噩梦。”
孟冬嘴角轻抿:“长公主已经回到齐国,以后不用再想西陵的事情了,这里没有人能欺负您。”
晏九黎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轻哂:“没人能欺负本宫?”
昨天欺负她的那些人都不是人?
孟冬脸色一变,当即跪倒在地:“奴婢失言,求长公主恕罪。”
孟春将烛火放在一旁,轻声开口:“皇上封您做镇国长公主,想来心里还是感念公主这些年的功劳,以后慢慢会好的。”
会好吗?
晏九黎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旁人不知道皇帝封她为镇国长公主的原因,她自己却是知道的。
昨天一天里,短短几个时辰。
她把这皇宫里最尊贵的几个人都得罪遍了,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慢慢会好?
不,以后只会越来越糟糕。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
“给我倒杯茶。”
“是。”
晏九黎披上衣服,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打开,不发一语地望着窗外夜色。
夜风拂过肌肤,泛起沁人心脾的凉意。
天很快就要亮了吧。
黑夜漫长,却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
真正的热闹都在白天。
夜风徐徐。
晏九黎端着茶盏,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窗前,静待着天亮。
东方尚未出现鱼肚白,宫里就响起了上朝的钟声。
晏九黎可以想象得到,今日的早朝将有多么热闹。
而她没打算缺席。
喝完了手里的茶,她转身将茶盏放在桌上,命令道:“伺候洗漱。”
“是。”
……
早朝上气氛很压抑。
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晏玄景走到龙椅前坐下,目光环顾一周:“众卿平身。”
“谢皇上!”
方怀安站在皇帝身侧,例行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本奏。”群臣中走出一个中年官员,撩袍跪在地上,“昨日礼部接到旨意,皇上封七公主为镇国长公主,还要为七公主选符合身份的府邸。臣以为七公主归来之后,行为悖逆狂放,毫无尊卑之分,光天化日之下打伤朝中重臣,还对太后不敬,根本没资格做镇国长公主!求皇上收回成命,并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