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借着床榻旁矮几上豆大的一点灯光,若欢看清了掌心的珠串,黑檀木佛珠纂刻着卍字纹。
这是裴晏腕上的那串黑檀木佛珠。
鼻尖弥漫的清苦冷寂的檀木香气,将若欢拉回了昨夜的混乱之中。
男人桎梏着她的大掌,紧贴着脖颈炙热的吐息和那覆在她身上根本无法推开的坚硬身躯,若欢攥着佛珠,莫名有些心悸。
昨夜那人竟真的是裴晏,他为何要深夜潜入她的房中做下那等事?
今早正房刻意未曾收拾过的狼藉,虽让若欢觉得是在粉饰太平有些古怪,但她仍是不敢往裴晏身上去想。
毕竟那人是那样的清贵正经,端方疏冷,若欢攥着珠子直到手心硌得有些泛疼,才松开来。
她闭目回想昨夜事情的经过,裴晏潜入她房中并不像是要行下流之事,反倒像是需要吸食人血……
若欢捻着佛珠,若有所思。
祖父私藏的医书上就记载过很多种怪异的病症,其中有一例便是患者畏光恐水怕风,渴极而不敢饮水,听到流水声便会恐惧不安,间或亢奋发狂,浑身抽搐痉挛,发病十天左右便会衰竭而死。
天下之大,怪病无所不有。
裴晏很有可能得了某种喜咬人,食人血的怪病。
若欢想起裴晏对外祖父留下的那枚药丸的古怪态度,或许那药丸并不是如她猜测的那般是给国公府老夫人续命用的,真正需要这枚救命药丸的人其实是裴晏。
这样一来便更能说得通为何裴二夫人会愿意替裴晏定下沈家这门名声不显的婚事。
只是……裴晏为何要将药丸还回来?
若欢有些理不清头绪,呼吸之间萦绕着的檀木香气,令她无端有些心燥,辗转反侧许久,直到乌云蔽日,方才得以入睡。
只是那恼人的檀木香也纠缠进了若欢的梦里,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置身在一间佛堂之中,香炉中燃着幽冷清苦的檀木篆香,她被人桎梏在怀中挣脱不得,一双遒劲的铁臂箍着她的腰肢,后背紧贴着那人坚硬滚烫的胸膛。
男人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上,若欢瑟缩着想要躲开,又惧又怕地道:“从前都是我不对,求你放过我吧……”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现在知道怕了?”那人捏住了她的肩,在她后颈上咬了咬,“当初是谁蓄意勾缠?”
“若是叫人发现了,我……我会没命的。”若欢吃痛,颤声开口,“你都要同别人议亲了……”
那人拥着她,粗粝的指腹捏住了她的下颌,低沉出声:“是怕没命,还是怕我同人议亲?”
若欢抿唇不语,男人似是了然,眸光沉冷下去,捏着她下颌的力道变得又沉又凶,颇有几分泄怒的意味。
“莫不是还在盼着裴晏回心转意?与你琴瑟和鸣?”
若欢静默不语,倘若当日不曾行差就错,没有与这人纠缠在一起,她自是要守礼知节,做好二房端庄本分的少夫人。
男人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心中生恼,便没了怜惜之心,尖齿狠狠陷进了皮肉之中。
若欢吃痛,被咬破的皮肉顿时沁了血出来,她对男人怕的厉害,知他无端动了怒,便不敢再反抗。
那人攥着她的腰肢,声音暗哑幽沉,有种逼人的压迫感,“这府中只要我在一日,便总能让你活着的。”
若欢眼睫轻颤,后悔当初不该招惹他,以致嫁作人妇还要被这人纠缠不清,她整日里担惊受怕,生怕叫人知晓了这等丑事,国公府这样的簪缨世家如何能容得下她?
但东窗事发,这府中能护得住她的唯有眼前这人,所以她不得不顺从他的心意。
她咬唇缓缓仰头。
老夫人惯常礼佛,每日都要来这佛堂之中小坐,若欢担心在佛堂待的久了会被人发现,越是着急惊惶便愈想快些将人给赶紧应付打发了。
若欢主动靠近,男人却克制着不肯动作,逼得她羞窘难堪到眼里噙了泪,颤声央求,唤他:“夫……夫君,求夫君……”
男人脸上的沉冷褪去一些,用指腹揩去她眼角的泪花,大约是被她取悦到了,男人低低哂笑,“怎么这般笨?”
屋外似下起了骤雨,院中池塘里开得正好的一捧莲,被那疾风骤雨打得七零八落,枝叶震颤。
池中一尾鱼被推上了浪尖,惊涛骇浪席卷而来,一时将鱼儿推到空中,一时将鱼儿拍打在巨浪之下,无从反抗,只能随着浪花起起伏伏,直至翻滚的浪花渐渐趋于平静,被浪花裹挟着的那尾鱼也有些脱力。
狼狈而又疲倦地窝在男人的怀中,男人揉了揉她的发,为她收拾干净,穿好衣裙,每次只有这个时候,他的动作才会隐有几分温柔。
若欢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眸光不小心对上佛龛里供奉的佛像,心下不由微微一紧,这场迷乱禁忌的风月被那无悲无喜的佛像尽收眼底,亵渎神明的她,还能奢求神明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