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这几步虽然走的磕磕绊绊,但他罕见的将身板挺的笔直。
好像那个一直佝偻着身子只会讨好大房的男人,形象突然就高大了一些。
严明这番做派,气的唐思直跺脚,不孝的帽子当时就扣了下来。
“不孝子,鬼迷心窍了你,自己亲娘都不管了。”
唐思色厉内荏。
她声音压的很低,但音调很重。
既怕声音大了,引起匪徒们的注意,又怕声音小了,严明感受不到她的怒气。
她害怕啊,她气的嘴唇都在哆嗦。
匪徒正在流放队伍里横冲直撞,原本王家正在组织着和匪徒抗衡,吸引了匪徒们的注意力。
严明也被唐思怂恿,趁机护着她小心往后撤。
可不知道为什么,严明突然就撇下她,朝二房那边去了。
原本大房能动弹的人就少,生死关头,唐思没法考虑那些拖油瓶,只能不管其他人,教唆严明护着她先逃。
严明虽然瘸着,但好歹算是个壮丁,再加上严明一直听话,很会护着她,唐思多少觉得心里踏实些。
她想着,关键时刻还有严明能挡一挡。
现在严明往二房那边一去,唐思只觉得心里被掏空般难受。
这些年,她
虽然对严明非常苛刻,但严明使唤起来也是真的顺手,标准的指哪打哪。
如今这颗棋子竟然不听话了,唐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有那么一种人。
就是你对我的好,我全盘接下。
我吝啬着那点爱,施舍般的给出一丝丝甜头,挂着你,吊着你,让你牵肠挂肚,只为了从你身上索求更多,我并不会真心对你。
但别人对你好,也不行。
你对别人好,就更不行。
你只能是我的私有物,还是我高兴就扔根骨头,不高兴就丢一边的私有物。
唐思心里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一向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二儿子严明指挥不动了,她心里气的直跳脚。
严明可谓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严从宽和王凤面前。
严从宽正一只手背于身后,和王凤的手紧紧抓在一起,另一只手臂张开,手里抓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镰刀,护在二房众人面前。
他冷冷的看了严明一眼,眼中寒气凝聚,身上气温陡降。
按照以往,严明早就被这股寒气震慑,离王凤母子远远的。
不过这次…
严明双手毫不犹豫的张开,挡到了严从宽身前。
“这次,爹护着你们。”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但是铿锵有力。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就算要死,爹也会死在你们前面,你和你娘都不要怕。”
严从宽原本想开口大骂的,心里腹稿都打好了:滚,离我和我娘远一点,你有哪一点像个爹样,再不滚,别说匪徒,我就先把你打趴下。
但是,听到严明的那句话,他的腹稿在口里来回过滤了几次,愣是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严从宽只觉得鼻头酸酸的,总有一种委屈到极致的感觉,让他觉得想要哭出来。
王凤也双肩耸动,肚子跟着起伏几次,也是瞬间满脸热泪,掩面而泣。
我护着你们!
类似这样的话,严从宽和王凤想听了不知多少次,可每一次严明在选择的时候,从来没选择过他们,从来没有。
直到他们对严明再也不抱有希望了,严明又出来扮演个好夫君、好父亲的角色。
可是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用!
严从宽和王凤此时心里都不平静。
两人心思百转,心里酸酸胀胀的,已经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塞在心里,连对匪徒们的惧怕都淡了许多。
严从宽注意到,严明手里并没有任何可
以防身的东西,他就那么赤手空拳的护在前面。
那种感觉,却让严从宽觉得特别踏实,安全。
似乎,这一刻,他就是真的死了,也没什么。
他知道,他娘王凤的心里,此时也是这种感觉。
只是严从宽别不过那个劲,心里舒不开那口气。
以前严明的种种做法,太让他寒心了,他根本不想原谅严明。
那些烙印在他心里的疤痕,哪有那么容易祛除?
就凭两句话,装一装,演一演,以前的错误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下。
严从宽虽然决定不原谅严明,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断然没有把亲爹往外推的道理。
严从宽板着个脸,把镰刀偷偷塞进严明手里。
便别过脸去,小脸板成个扑克,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