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他带崔世卿去江陵的，担心世卿会因此被责怪没有守住爷爷的最后一面。
犹豫片刻，他开始写下一条消息：
“喂，还好吗？”
但这样对刚经历丧事的人来说，似乎显得太随便了。
他删掉了消息，坐正身子，打算正式点，认真地重新输入。
“谨致哀悼。对于您突如其来的丧祖之痛，您的心情一定……”
心情一定什么？“一定很沉重”？“一定很痛苦”？“一定很悲伤”？这些词怎么听都不合适。他绞尽脑汁，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安慰语。
写得太正式也不妥当，毕竟他和崔世卿的关系并不需要这么生疏。于是他再次删掉了消息。
“我可以去看看你吗？”
可是又觉得这句话有点过头了。
第三次，他又删掉了消息，反复写下几句类似的话，结果在他犹豫的这段时间里，新换的同桌已经回到座位，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宪，老师来了。”
唐兴最后还是没有发出消息，只是把手机放回了书桌抽屉里。郑恩彩老师走进教室，准备开始晨会。这时，崔世卿的同桌举手提问。
“老师，世卿今天没来。”
“世卿家里有些事情，可能要请几天假。暂时由副班长唐婉负责他的班长工作。这周的值日生协助她。”
“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啊？”
“同学们，下周有模拟考，大家知道吧？”
虽然学生们好奇不已，但郑恩彩很快转移了话题。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唐兴，偷偷在桌下看了眼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这一天，唐兴过得浑浑噩噩。虽然他只是在课间看手机，但就算上课时，他满脑子也都是崔世卿，根本没听进老师讲的内容。他原本打算帮崔世卿拿几份讲义，但后来发现有很多同学也主动要帮忙，于是他就让其他人去做了。
放学后，唐兴准备去自习室，收拾好书包时，随手将它甩在一肩上，低头看着手机走出了校门。
“宋宪！宋宪！”
有人在喊他，唐兴抬头一看，发现唐婉正从校门外跑来，气喘吁吁地叫着他的名字。
“你看消息了吗？”
唐兴这才假装看了眼手机。
“抱歉，今天忙得晕头转向……”
崔世卿的事情让他心神不宁，导致很多消息都没及时查看。正准备回头看看时，金唐婉已经拉住他的手，将他拽到校门外的角落，压低声音，神情也变得严肃。
“世卿的爷爷去世了，咱们打算去吊唁。本来想叫班里所有人一起去，但最后决定由班主任、我，还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起去。你要不要也去？哎，等一下，宋宪！”
唐兴突然抓住了唐婉的手，带着她往她朋友们聚集的地方走。唐婉个子矮小，努力迈着短腿跟上他。
“你在群里一直没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去了。后来发现有个人没看消息，就想着可能是你，所以打算给你打个电话，结果刚好看到你从校门出来。”
即便在人群中，宋宪依旧显眼。金唐婉心里想着他那纤细的身影时，出租车已经到了，她被他拉着跑了过去。
等唐兴赶到灵堂时，大家已经叫好了车，分成两辆前往。郑恩彩接到电话后，走出来迎接。虽然车上已经整理过衣服，但孩子们依旧紧张地理着校服的下摆。唐兴则因心事重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孩子们，这边。”
郑恩彩在人群中招手，引导他们。灵堂虽然不大，但前来吊唁的人不少，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们熙熙攘攘，偶尔还能看见佩戴检察徽章的身影，这让唐兴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虽然他早已脱离黑帮生活，但那种潜在的警觉似乎已经深入骨髓，挥之不去。
“他爸是个非常厉害的检察官。”
叶在民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唐兴脑海中闪现。他确实记得几个姓崔的检察官，但还是特意留意了一下灵堂的电子屏幕。
在显示灵堂房号和逝者姓名的屏幕上，唐兴找到了唯一一个姓崔的名字。大概是个大家族，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有几个特别显眼。故崔虎锡，儿子崔明铉，孙子崔世卿。
“崔明铉是崔世卿的爸爸……？”
唐兴震惊地低声自语。
唐兴真正接受死亡这个现实，是因为崔明铉。
那是去年冬天，他第一次以宋宪的身份醒来的夜晚。他独自躺在病房里。白天，他被迫以宋宪的身份参加了自己的葬礼，看到自己的遗像后昏倒，被送回了病房。即便意识恢复，唐兴依然是宋宪。
他呆呆地躺着，举起手臂，曾经所向披靡的拳头，如今早已不复存在。手上的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一丝老茧。他试着握拳，手指的弯曲感是那么陌生。插着点滴的手臂瘦弱得让人心疼。
无论确认多少次，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