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就没机会再跟大家一起了。”
维持良好的同学关系，这是父亲一贯的期望，而这话也不全是敷衍。尽管他真正想亲近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接近的目的也远不止于普通的友谊。
“不会是交了女朋友吧？”
“谁知道呢。”
崔世卿笑着应对父亲的调侃，眼睛微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崔明铉似乎在琢磨着他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又像是在猜谜般继续问道：
“是同班同学？”
“是同班同学，不过交朋友不容易啊。”
虽然对方并非他真正喜欢的人，但为了达成目标，他必须接近他。只是，改变后的宋宪对崔世卿一直保持着戒备。
“连你都搞不定？”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
崔明铉略显惊讶，世卿却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看来那位朋友的口味很独特啊。”
崔明铉显然对这个问题颇有兴趣，而世卿却欲言又止，紧闭双唇，似乎忍着笑。崔明铉看出了儿子的调皮，爽朗地笑了起来。
只要父亲不刻意压制他，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不错。高学历和丰厚的财富给了他们从容不迫的底气，这也让崔明铉从小就尊重儿子，把他当成独立个体来看待，投入了大量心血培养他。
世卿把肩上的书包往上一提，说道：“我先上楼了。”
“好，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确认儿子回家后，崔明铉也站起身，拿起折好的报纸，拎起脚边的公文包，径直走向卧室。世卿站在原地，目送父亲的背影，久久未动。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崔明铉那挺拔的背影对他来说始终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世卿回到房间，打开灯，把书包随手扔在椅子上，整个人倒在了床上。柔软的床垫轻轻下陷，他趴在上面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缓缓翻身，露出被刘海遮住的额头。尽管如此，他的脸上仍带着几分稚气。盯着天花板，目光游离，眼皮慢慢变得沉重。
疲倦。由于对声音敏感，教室里微弱的噪音也不断侵蚀着他的神经，导致他无法集中精力学习，三月的模拟考试中错题已经数不过来。
但即使成绩不重要，他仍执着于找到宋宪。
他要找的不是那个在篮球场上游刃有余、和同学打成一片的宋宪，而是那个曾经颤抖着向他求助的真正的宋宪。
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在雨夜，昏暗的月光透过雨帘映射下的眼神。世卿本能地觉得，只有确认了那个曾向他求助的宋宪是否安然无恙，才能摆脱这份深重的负罪感。
“哈……”
世卿粗暴地解开领带，一把拽下。那条红色的领带从领口滑出，在他手心缠绕时，他抬起手，伸向天花板。松散的领带末端轻轻扫过他的嘴角，带来一丝痒意。
领带的边缘划过他的唇，感觉微妙，他无意识地晃动着，似乎想抓住这种感觉。
他努力回忆起那个雨夜来到家门口的宋宪，想不起那张湿透的脸庞具体的模样，记忆模糊，只记得那双眼睛与如今剪短头发的宋宪有些相似。尽管气质截然不同，但那眼神的熟悉感让他困惑。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世卿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宋宪发来的消息。
“在干嘛？”
仅仅读了这条消息，世卿仿佛已经听到了他那独特的、不耐烦的语气，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看起来宋宪并不是出于好奇才发的消息。还没等世卿回复，又接连发来了几条信息，手机不停震动。
两张数学题的照片发了过来。晚自习结束不到一小时，他就已经在家开始学习了，看来是遇到了难题。紧接着，又是一条新消息。
“帮我解一下”
题目不算难，世卿甚至可以躺在床上直接用手机解答。然而，他的手却没有点开消息，而是在通话记录里停留，手指在拨号键上徘徊。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
“睡着了？”
这条消息让世卿回到了对话界面，开始快速写下数学题的解答。发送完答案后，手机很快又震动了。
“辛苦了，谢谢”
简洁利落，毫无多余的客套。世卿握着手机，陷入沉思。他该回复什么呢？按平时的习惯，他大概会简单回应几句结束对话。但此刻，他不想这么快切断与宋宪的联系。
和他对话不需要多解释，也不会有压抑感，不用费力讨好。这就是为何，和如今的宋宪聊天总让世卿感到轻松。刚才的困意也一扫而空。
“嗯？”
又一条新消息到了。这次依旧是一张图片。世卿还以为是另一道数学题，打开一看，竟是一张漂亮的夜海风景照。也许是为了表达感激，照片下还附了一句文艺风的文字：“美丽的夜晚，感谢你，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