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还沾着墨的毛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更像是摔在了孙承安的心上一般。
他面色先是涨红,双颊带着一股十分不正常的红晕,旋即又很快灰白下去。
噗!
一阵薄薄的血雾,从孙承安的口中喷薄而出,登时为空气增添了几分腥气。
随后,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双沧桑的眼睛几乎要鼓出来,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空气。
“该死,该死!”
“孙大人!”
一旁的雨化田神色一惊,皱起了眉头,十分担心。
虽说这样的场面对他这个西厂提督来说,几乎算得上是稀松平常,但眼下,却仍是让他颇为心惊。
值此多事之秋,看起来病恹恹的孙承安,却是整个山溪省的顶梁柱!
如果他倒了,那么一切都将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越走越远。
雨化田刚想上前,却被孙承安一个手势拦了下来。
“无碍……”
孙承安的声音几乎说得上是虚弱,却又带着一股钢铁般的坚毅,只要让人听见便觉得心安,似乎天塌下来他也会第一个顶着。
他缓缓地靠在了床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那股熊熊的怒火却在孙承安的心中燃烧得愈发猛烈,几乎要将他自己都燃烧殆尽。
“我想不明白……”
孙承安的嗓子十分嘶哑,语气沉重。
“东川守将,我都见过,虽说不怎么厉害,却也踏实肯干,忠心耿耿。”
“东川守军,虽说不算什么一流的精锐,但也绝不是一群草包,怎么会……”
听到孙承安的喃喃,雨化田面色一沉,当即接过话头。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根据探子近半月的前后调查,可以断定,白莲教的背后,有北魏的影子。”
“甚至,此次东川城破,有北魏的直接参与!”
孙承安闻言,登时怔住了,向雨化田递去了一个难以相信的眼神。
二人目光灼灼,定定地对视了半晌后,孙承安这才说服自己相信了这个事实。
他长出一口气,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了床头,冷汗出了一身。
倒并非是他懦弱。
光是来山溪后,他便屡次身陷险境,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的人,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吭一声。
但此刻,孙承安是真的有些后怕!
不是为他个人的身家性命,这无非一死而已。
而是,为了大乾!
如果说白莲教闹得再如何欢,那也不过是一群疯子和野心家的叛乱,孙承安有信心将这些乌合之众一一清剿,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但一旦牵涉到了北魏,那性质便是完全不同。
弄不好,就会被家贼引狼入室,被蛮夷趁虚而入!
后果,不堪设想!
见孙承安沉默不语,雨化田又紧接道。
“北疆那边也有消息。”
“解元帅不久前,一举歼灭了北魏数万大军,活捉北魏大将元斌,眼下正押往京师。”
简单的两句话,在孙承安的心中再度掀起了波澜。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再度猛地睁大。
北疆的消息如同最后一块拼图,补全了他脑海中的所有设想。
元斌身为北魏名将,在北疆与大乾军队对战多年,虽说互有胜负,但从未如此大败。
而今落得被俘的局面,原因呼之欲出。
难道是北魏原本部署在北疆的大军,分了一部分到西北,到山溪来?!
“这些家伙,想开辟新的战场吗……?”
孙承安低声呢喃,越想越觉得心惊,当即高声呼喊道。
“拿纸笔来!”
雨化田被他这么冷不丁一喊,登时愣住,却也很快照做。
此刻军情如火!
孙承安在纸上笔走龙蛇,随后便将笔随手丢在了一边,双手递给了雨化田。
“军情十万火急,这书信要马上送去京师,还请公公上心!”
“此外,还劳烦公公差人去城外军中。”
“就说大军不日开拔,我亲自率军,收复东川!”
雨化田重重点头,“孙大人,放心吧。”
……
另一边,东川城。
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列又一列守城的白莲教教徒。
乍一看,他们的队列还算整齐,只是穿着的不是大乾的盔甲,而是绣着一朵朵白莲的各色粗布衣、皮甲。
城头飘着的,亦不再是大乾的旗帜,而是白莲旗……
倒并非是白莲教的人不知着甲更好,只是当初破城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