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颔首:“小女和秦三皇子有情,当初为了报仇,害他良多,如今大仇得报,小女追去弥补。”
“难怪宁姑娘要演这出戏。”
“小女能力有限,无力助三殿下争权夺势,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保住他的性命。”
薛仁想起二人在金陵时的缠绵悱恻,疑心略退:“宁姑娘对三皇子知恩图报,对家国百姓却又恁得寡情。”
溶月笑了。
昔日听父亲说史,每个末代君王的身边总有一个惑君毁国的褒姒,彷佛一国之灭,因由全在褒姒。
且不说褒姒是不是舌灿莲花,即便是,若君心清正坚决,又怎么能任由一个褒姒指点他的江山?
上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南唐照旧从安定走向了飘摇,这一世,她最多是让这进程走得快了些。
可快,难道一定不好?
君王不明,朝臣不贤,这样的南唐苟延残喘地越久,百姓饱尝钝刀子割肉的苦楚,也越久。
“数月不见,薛大人一跃成了大理寺少卿,可见大人是难得的贤臣,南唐有大人,定能被匡复。”
“这是自然。”
眼看薛仁眉开眼笑,溶月拎起酒壶,为他倒满一杯酒。
“相爷还好吗?”
“左相年事已高,身子大不如前,自九月起,一月三十天,半月在朝,半月在榻,实在叫人忧心。”
左相曾建聚贤楼、千金坊、长春馆,此事是一根针,哪怕他平叛有功,也会日日扎在天子心头。
等左伯棠死了,南唐朝上就再没有能力挽狂澜的肱股之臣,南唐国的崩塌,必会快得一泻千里。
“虽然左相老了,但只要有薛大人在,陛下还是能高枕无忧。”溶月端起酒杯,“小女敬薛大人。”
“好!”
两人杯盏相碰,同饮了杯中酒。
接着,溶月有意无意地在闲聊之中,多次抬举薛仁,说着说着,就把薛仁心头的三分疑虑说没了。
天色,也在二人的笑谈中,一点点地变沉。
哺时,张掖城响起一道鞭炮声,声色如落水的石子,不断向全城蔓延,不多时,满城鞭炮齐响。
“好热闹。”
薛仁站起身,溶月也跟着起了身,二人站在窗边,遥望整座城池,荒凉的张掖,在明亮的夜火下,被烘托地犹如金陵般,繁华而盛大。
很快,天色暗透了,遥远的西天似是盘踞着一团黑云,黑云又被凛冽的北风,一点点卷向张掖。
“宁姑娘,戏要开场了。”
“恩。”
四丈方台忽而亮如白昼,东南西北四角烧起篝火,篝火之上,红灯笼似一条红稠,圈住了整座方台。
吃过除夕宴的百姓,提着更灯,从张掖城的四面八方涌向方台,人流之中,有一行人敲响锣鼓:
“杨御史驾到,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薛仁面色一凛:“宁姑娘,本官该走了。此处是看戏的好地方,姑娘就留在这里,品赏张掖大戏。”
“是。”
薛仁一出去,林缨急忙打开门,门外,两个彪形大汉怒目横斜:“薛少卿有命,谁都不许出去。”
“不出去就不出去。”林缨关上门,又奔到溶月身边,“姑娘,门外——”
“看戏。”
“哦。”
薛仁刚走出祥庆楼,便撞上杨柳新的辇轿,他连忙垂眸拱手:“下官见过御史大人。”
“薛少卿和谁来吃酒?”
“回御史大人,下官一个人。”
“听汤刺史说,薛大人这两日和城西的李员外走得很近,本官还以为少卿和李员外一起吃酒呢。”
“李员外高看下官,是想借着下官,讨好御史大人。”
“汤刺史也这么说。”杨柳新转头,目光斜向高台,“汤刺史还说,今夜,张掖有惊喜送给本官。”
确有惊喜,惊得是杨柳新,喜得是他。
薛仁恭敬地横起手:“李员外十分仰慕杨御史,为表倾慕之情,特别备下一出大戏,请大人一观。”
“那就走吧。”
“是。”
杨柳新走进戏场,才到门口,千支烟火“咻咻”冲上云霄,在漆黑的夜幕开出无数的火树银花。
接着,戏台上响起了《锣鼓喧天》,鼓声响彻半城,成百的李家奴仆立在戏台四角,齐声大喊:
“恭迎御史大人——”
汤刺史提着衣袖,领着几十个守将,从戏台后慌忙奔出:“下官等拜见御史大人,见过薛少卿。”
“免了。”
“谢御史大人。”汤刺史起身,指着戏台下的一张富贵高椅,“大人,好戏将开场,请大人入座。”
“恩。”
等杨柳新坐下,汤刺史朝身侧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