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庚华在保和殿设庆功宴。
薛燕独自坐在寝宫,修剪桌上的水仙。
“娘娘,陛下已经派人催了三次了,您真的不去吗?”
薛燕拿起一旁的鹅卵石,错落有致地排布在玉盆中。
“庚华会是个明君,一个足以载入羌国史册的明君,他不该有我这样一个母亲。”
“娘娘,您别这样说,若没有您的步步谋划,为陛下觅良师,斩朱赤,何来今日的……?”
薛燕弹去袖口的灰尘,低声吩咐道:“去备些酒菜,咱们自己吃,正好本宫想饮酒了。”
她换上了叶庚华为她定制的女皇帔,明黄色的织锦上,绒绣的团凤栩栩如生。
薛燕站在铜镜前转了一圈,想起多年前,她跟薛占奎在万安寺重逢,那天的夕阳就跟身上的霞帔一般,金黄璀璨。
婢女翠珠传了膳,站在一旁等候薛燕。
薛燕掀开珠帘:“去,把薛将军叫来。”
“是。”
保和殿内,文武百官齐聚一堂,薛占奎,凌一,颜非,林牧,苏槿,关山月,尘彦等人都出席了宴会。
薛占奎看了一眼翠珠,寻了空子离了席。
一进门,就看见薛燕面如璞玉,朱唇昳丽,头戴掐丝金凤琉璃帽,耳戴海棠翠玉坠,甲套镶白玉,端着酒杯独饮。
薛占奎上前跪下行礼,薛燕屏退翠珠,主动挽着他起身,宛若等候丈夫归家用膳的夫人。
“燕儿,你怎么了?”
薛燕夹起一口枣泥糕,放到薛占奎的餐盘里:“这么多年了,费劲打听了一番,才知子俊哥哥喜欢枣泥糕。”
“你今日是怎么了?”
薛占奎从未见薛燕如此反常,从她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那不可一世的桀骜。
“子俊哥哥,当年招惹你,是为了气姐姐,她日日欺负我,我知道她倾心于你,只有得到你,才能报复她对我的凌辱。”
薛占奎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这些我都知道,但燕儿你没错,换作是我,也会报复。”
“自从八岁那年,被闫风拉进淤泥里,我就再也洗不净了。这一生,我被困在这个旋涡里,真的好累,好苦啊……”
她靠在薛占奎怀里啜泣:“我好后悔,不该把洁白的你拉进泥潭。”
“我愿意!燕儿,我心甘情愿!”
薛燕的嘴角渗了血,薛占奎察觉她服了毒,立刻让翠珠传太医。
她颤抖的手拂过薛占奎满是胡子的脸颊,“让燕儿去吧,好好辅佐庚华,泽林,是你的。”
薛占奎内心悲痛不已:“燕儿!燕儿!”
薛燕死在了薛占奎的怀里,她面色从容,坦然赴死。
叶庚华继位后,收到了不少弹劾薛燕的奏疏,直言薛燕失德失贞。
太监附在叶庚华耳侧报丧,叶庚华眼中含泪,悄声传了口谕:“贵妃失德,不入皇陵,就随母亲的心愿,送遗体回薛家安葬吧。”
叶庚华端起酒杯,高声喊道:“幸得众卿齐心协力,方能驱除盛军,朕,敬诸位!愿我大羌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他借着庆功,一杯又一杯,薛燕的过去,叶庚华不愿去深究,在他眼里,薛燕的身份,只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众人举杯欢庆,薛占奎奉陛下口谕,拉着薛燕的遗体回了薛家。
薛夫人见薛燕已死,瞬间变了脸,把她的棺椁拦在门口:“哪有女儿死了葬娘家祖坟的道理!明日我就进宫面圣讨个说法!劳烦薛将军,先带回去安置。”
薛占奎心痛不已,他懂了薛燕所说的一生悲苦是何感受。
他一脚踹开棺椁,抱着薛燕的遗体,回了府邸。
大战告捷后,果然如关山月推算的一样,连下了好几日的雨。
薛占奎抱着薛燕走在朱雀大街上,雨水淋湿两人的衣衫,他哭了,像个弄丢了玩具的孩童,一边哭,一边大喊着发泄心中的痛苦。
方子俊更名薛占奎后,再没回过方家,而他自己的府邸,也没有挂薛姓的牌子,而是用了薛燕的燕字,取名燕回阁。
想不到一语成谶,他朝思暮想的“燕儿”,终于回来了。
薛占奎抱着薛燕回到为她布置的卧房,脱了她的霞帔。
保和殿
宴会上,苏槿刚端起酒杯,就被林牧夺了一饮而尽。
“今后,你的衣食住行都得听我的,这酒,是万万碰不得。”
“那交杯酒也别喝了!”
苏槿把脸扭到一旁,假装生气,却看到了不远处坐着李昌彦,他身边坐着一妙龄女子。
苏槿拽了拽林牧的衣袖:“你快看!”
林牧瞥了一眼许静娴,与苏槿耳语:“怎么,见不得旧情郎觅得新欢?”
苏槿给了林牧一肘击:“我就是瞧她穿着打扮,与我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