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营
年关将近，凌一带兵偷袭敌军粮草立了军功，擢升骁骑尉，居正六品。
姚经国设宴为他庆祝，众人围在一起畅饮，凌一却无心庆贺。
他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由得叹气。
王参领倒了一碗酒递给他：“凌小弟，可是想心上人了？”
“嗯！”
凌一干了碗里的酒，心里却莫名地激动，他断定颜非此刻是欢喜的，脸上浮现欣慰的笑。
“许是过年和孩子们玩得尽兴吧。”他自说自话，王参领听得一头雾水。
姚经国却在一旁笑着打趣：“你屡立奇功，你那心上人若知道，只怕上赶着要嫁你！”
凌一低下头，不愿让两人看到他眼中的失落。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等我。”
姚经国的余光瞥向身后一个小士兵，提高了嗓门说道：“也是，你对人家念念不忘，劳神伤心，兴许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
凌一又干了一碗酒，满眼惆怅：“她若嫁了人，我就给她备足丰厚的嫁妆！”
“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想见见这位姑娘了！”
凌一喝得晕晕乎乎，又忽地笑了起来：“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虽然有点凶，可我喜欢。”
“明日是新年，不喝了不喝了，早些睡吧！”
王参领摇晃着回了营帐。
凌一心中愁苦，踉跄着起身，走路颠三倒四，险些摔倒。
姚经国对着身后的小士兵说道：“你！送骁骑尉回营帐。”
小士兵急忙上前搀紧凌一的手臂，向军帐走去。
凌一刚回到帐中，对着眼前的小士兵吩咐：“帮我打盆水来！”
小士兵立刻起身拿着木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
他替凌一脱去鞋袜，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红肿的脚，起了好几个水泡，正往外渗着血。
凌一突然捂着心口，眉头紧皱：“她怎么了？为何会这般难过？”
小士兵托起凌一的脚，纤细的手在他腿上揉捏。
凌一猛地惊醒，一脚踢翻了地上的水盆。
“你，你看看我是谁？”
她的眼神脉脉含情，发丝上的水滴顺着脖颈流下。
凌一醉眼迷离，伸手摘下了小士兵的头盔，瞬间红了眼。
“真的是你！”
颜非伸出手整理自己凌乱的发髻，突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她的睫是湿的，黏在脸颊上，眼角泛着微光，显然是哭过了。
凌一伸手把她拽进怀里，越抱越紧。
“真怕自己在做梦，醒来你就不见了。”
这个拥抱迟了太久，颜非伏在凌一肩上啜泣，反复说着对不起。
凌一满是茧的手掌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吻去她的泪。
“可想我了？”
“想！天天想！夜夜想！每时每刻都想！”
“可还怨我？”
“从未怨过你。”
“你瘦了，也黑了。”
颜非的手抚摸着凌一憔悴的脸庞，眼里尽是疼惜。
凌一却紧闭双眼，把她搂在怀里，仿佛这是一场梦，随时会醒。
腊月的西北，寒风肆虐，吹着帘帐呼呼作响。
软榻前的红泥小炉上煨着热水，吞吐的白气在空中翻腾，发出阵阵嘶鸣。
颜非想去制止，刚转身，就被凌一攥着手腕阻挡。
“水开……”
他的唇，还是一如既往地温热，断了颜非的念头。
水在火上翻滚，躁动的火苗，不断地烧灼着壶底。
沸腾的热浪，为这个冬夜，续上无尽地滚烫。
山一重，水一重，千里奔波与君逢，相思寄无凭。
风一程，雪一程，神魂交融到天明，红烛烈焰情。
凌一背着颜非在军帐里踱来踱去，侧头问道：“孩子们可安顿好了？”
“他们都好，师父带她们去了善堂，念了私塾。”
“怎么突然跑来了？”
颜非搂着凌一的脖颈，温热的脸颊在他鬓角柔蹭。
“那日伤了你的心，专程来哄我的小凌一，你还怪我吗？”
凌一微笑着摇了摇头，想起岑溪山那日锥心刺骨的痛苦，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长达半年的分离，两人对彼此的爱意分毫未减。
颜非细细打量帐内的陈列：架子上破了洞的铠甲，桌上堆满的药瓶。
她不敢想象，凌一吃了多少苦，经历了怎样一番锤炼。
看着凌一起泡的脚，满是伤痕的背，颜非哭了。
她蹲下来，拿起药膏为他擦拭，眼里噙着泪，心里流着血。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