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台藏东西的地方,让人意外又不大意外。
就是我上次藏尸体的地方。
“这个宅子空了好久了,草长得这么高,家里人应该都死光了。”廖云台得意地说,“我认识专门收这些东西的人,最多后天就有人来运走,到时候钱分你一……分你三分之一吧。”
抠门的小贼,连见面分一半都舍不得。
不过这是小钱,况且她还要分一部分给柳寸金,给我多少我倒无所谓。
廖云台三两下撬开门锁,大门吱嘎一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左边半扇门摇摇欲坠,我们把板车推进去,车轮压在院子里的碎石子上发出叽叽咯咯的声音。
我看向院子里的几口大缸,戳戳廖云台,“那里头的东西你看过吗?”
“什么啊,里头有宝贝?”廖云台走过去,好奇地掀开盖子。
然后“砰”得一声赶紧盖上了。
“姐姐……”她埋怨道,“我觉得你对我成见有点太深了,我就偷过你十两银子,不仅没偷成,还被你揪住揍了一顿。”
廖云台平常只偷偷东西,杀人这事对她来说或许有点超前了。
“我刚想跟你说要是没看过就别打开了,是你手脚太快了。”我走过去,打开盖子瞄了一眼,很好,两个死人都安安分分地待在里头没有到处跑,又打开其它两口缸,里头的尸体也都还在。
廖云台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这么多?你什么时候又接了这么多单?”
“没另接,这是赵大富的赠品,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月上中天,我打了个哈欠,“折腾得也太晚了,睡觉吧。”
我随意在荒草堆上躺下。
廖云台摇头,“我不困。”
想想她昼伏夜出的习性,也可以理解,但我不行,我第二天还得去书舍上工。
也许是因为缸里那几具尸体,廖云台紧紧挨着我躺下,揪着我的衣袖,小声说:“姐姐你再跟我说说话吧。”
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随口敷衍她:“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当小偷吧……”
这个话题应该够她说很久了。
廖云台果然用“说来话长”的语气开始叙述:“说起来姐姐你可能不信,我当小偷……啊呸,大盗,是为了得到爱。”
“你也知道,我是个孤儿,从来也没有人爱我,我就好奇,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一开始以为爱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但是后来我发现,这种爱总是变来变去,今天爱得死去活来,明天就能反目成仇,就算得到了也不让人安心。”
“不过我发现,人们对一样东西的爱,是永远也不会变的,就是钱。我看了潇湘剑客那本《盗者无道》,讲的是一个江洋大盗专门夺人所爱,惹得整个江湖怨声载道,我就立志也要做一个那样的盗贼。”
“姐姐你说,钱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偷过来了它就是我的哎,不像人,别人的亲人永远不会成为我的亲人,也不像狗,别人的狗可能会咬我。对了,姐姐你有亲人吗?养过狗吗……”
廖云台越说越起劲,但是她后面说的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廖云台已经不在。
我摸了一把脸,脸上结了一层露水,湿漉漉的,我直接就着露水洗了把脸。
到了我常去的那家早点摊子,点了一大份馄饨和面两掺。
原本我在大快朵颐地吃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侧眼看去,那是一个中年女子和一个少年女子,腰间皆佩着剑,衣着朴素陈旧,多处缝着补丁。
两人略有争执,少年不满道:“师娘,你怎么不点大份的?那么一点你怎么吃得饱。”
“我不饿。望津,你吃就是了。”中年女子语气哑而疲惫,但不难听出对少年的关怀慈爱。
“师娘不吃我也不吃。”少年赌气道,夹了一大筷子面条到中年女子的碗里。
她们推来让去的,我默默地把自己碗里的面和馄饨几口吃得干干净净,又把汤也都灌进肚里。
结账的时候,我多付了一碗面和两块卤肉的钱,指了指那两个女子的桌子,老板立刻会意,给她们盛了一大碗面放上两块卤肉送过去。
她们好奇地到处张望着找好心人的时候,我早就隐匿到了角落里。
多的忙我也帮不上,一碗卤肉面,虽然偿还不了师姐那些年对我的照顾,至少能让她们这顿吃饱吃好。
我和师姐李寻真,自我师娘去世后,这十多年,再也没见过一面,如今相遇,也说不上偶然,我知道她们肯定是为了逐虹剑来的。
那个少年,想必是我师姐当时捡的那个孩子,因为是在津水附近捡到的,所以取名望津,随我师姐姓的话,那便是叫李望津。
跟着我师姐,肯定是过了不少苦日子。
因为她是太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