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的是一个素衣女子,旁边还停着一具尸体,尸体被一顶破席子勉强盖着,露出的脚趾已经发黑。
女子拿袖子蒙着脸,哀哀哭泣,“求哥儿不要赶奴走,如今这城里四处空空荡荡,奴家爹爹再不入土为安,只怕……”
伙计看到沈绍安,连忙躬着身子迎了上来,“沈将军,莫公子,二位里面请。”
沈绍安笑笑:这伙计,挺机灵啊,这么几天已经能认识他俩了。
那女子一听,一下扑上来,就跪到了沈绍安面前,“求将军帮帮小女子,小女子愿自卖自身,一辈子为奴为婢,报答将军,只求将军能助小女子埋了我父。求将军开恩,求将军开恩!”
莫惟殊歪着头,看到女子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顿时凑到沈绍安耳边,小声道:“九哥,这女子,长得不赖啊。”
沈绍安白他一眼,“你喜欢你留着。”
莫惟殊小声嘀咕,“人家又没要我替她葬父。”
沈绍安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女子,冷声说道:“姑娘怕是拜错了庙门,爷没钱,旁边这个才是姑娘要找的真佛。”
一枚银锭子划过一道白光,落在他的怀里。
沈绍安用力瞪着莫惟殊,恨不得嘴里长出两颗獠牙,将这厮生吞了。
莫惟殊笑,“这不就有银子了?”
沈绍安用力咳了一声,将银锭子揣进自己腰封,道:“北关军平叛,城内百姓亡故者,都由北关军协助入葬。姑娘无需卖身,自去各城门口登记便是。”
说完,他后退一步,绕过女子进了酒楼。
那女子没想到这么好看一人居然如此不懂怜香惜玉,银子都拿在手里了居然还不肯给,顿时愣在了当场。
莫惟殊心里狂笑不止,又掏出一枚银锭子放在女子面前,道:“沈将军年轻面薄,不好意思呢。呶,银子是沈将军给你的,你拿着这些银子,给老父买副薄棺,还是赶紧让他入土为安吧。”
女子拿起银子,捧在手心放在胸前,对着早已进楼的沈绍安背影喊道:“多谢恩公。”
沈绍安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正泰十一年,正月初二。
皇上招北关军返京的旨意就到了梁州。
将梁州诸事交于新上任的梁州刺史后,沈广安带领大军踏上返京之路。
大军刚刚出了城,后面就有一拎着包袱的女子一路急跑着追了上来,“将军,沈将军!”
“沈将军!沈将军请等一等!”
所有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只见一身穿白色素服、头戴一朵白色小绒花、相貌清秀楚楚动人的柔弱女子,一路跑得云鬓微散、香汗淋漓。
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因为跑得急,多了一丝红晕,为那张清秀的小脸平添了几分媚色。
走在骑兵后面的沈清纾打马走到女子身边,和声问道:“姑娘找谁?”
女子连忙屈膝一礼,道:“小女子乔瑛儿,除夕那日得游骑将军慷慨赠银,小女子才得以将亡父安葬入土。那日,小女子说过,沈将军大恩,小女子愿终生为奴为婢,服侍沈将军。”
她低下头,从包袱里取出一张盖了官印的纸,“这是小女子的卖身契,小女子已去州衙盖了官印。”
队伍里游骑将军好几个,姓沈的游骑将军却只有沈绍安。
看着卖身契,沈清纾嘴角抽了又抽:九叔还真是,走到哪儿招惹到哪啊!
怎么就没人哭着喊着给他为奴为婢呢?
还自己签了卖身契,又跑去官府盖了官印!
这相当于官婢了。
这决心下的,忒大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谁让九叔生得俊美无双,又年少有为呢?
孤身一人身处千军万马之中、刀剑加身而面不改色、谈笑之间不伤一兵一卒令叛军弃械投降。
这样传奇的人物,有哪个女子不动心?
他要是女子,他也爱。
沈清纾将卖身契还给乔瑛儿,指着前面那个银白轻甲的小将军,“呶,那个就是你要找的沈将军。”
乔瑛儿连忙道了谢,拎着包袱就追了上去。
沈绍安看着马下的女子傻了眼:什么情况这是?
几位哥哥和莫惟殊也都围了过来。
若论幸灾乐祸还得莫惟殊,津津有味向大家“科谱”了两人的这段“孽缘”,道:“哎呀九哥,你看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九哥要是还不留下人家,多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啊?”
“滚啊!怎么哪都有你。”沈绍安斥了莫惟殊一声,转而对乔瑛儿道:“姑娘怕是忘了,当日并非本将赠银,而是旁边这位姓莫的公子。他可是当朝晋阳长公主的嫡长子,姑娘报恩,该找他才对。”
乔瑛儿目光微闪,犹豫片刻还是怯怯说道:“可那日,这位莫公子说银子是将军所赠。”
她见沈绍安面露不悦,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