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刑司衙门到沈府,马车需要半个多时辰,骑马只需要两刻钟。
可是沈夫人都回到府中一个时辰了,沈绍安和赫连瑾还没有回来。
她急坏了,派了六顺干脆去街头等着。
直到金乌西垂、玉兔东升,府里红灯笼都点起来了,街头才慢吞吞出现了一骑两人。
六顺老远看见,连忙往府里跑,结果腿站麻了一跤跌了个嘴啃泥。
等他将腿上血脉揉开,从地上站起来,两个人还没走到跟前。
真够慢的!
六顺心里这样想着,赶紧回府报告沈夫人,“回夫人话,九爷……和摄政王回来了。”
沈夫人心中郁郁:只说绍儿回来就行,摄政王回来是什么话?
这里又不是他家!
虽这样想着,沈夫人还是让人备了青柏和艾草,又备了青柏煮好的热水,只等绍儿回府,去晦气、沐浴过,就可以吃团圆饭了!
摄政王看着沈府气派的门庭,微微叹息,“这么快就到了?”
沈绍安:……
这么点路走大半天了,还快?
摄政王驾到,沈夫人不好不出来迎,“摄政王,这,今日天色已晚,又是仲秋节,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您若是……”
“不嫌弃,多谢夫人相邀,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赫连瑾将马缰扔给长河,提起衣摆跨过门槛,还不忘回头招呼沈绍安,“绍安?”
沈夫人气闷:她说啥了?
她只是想说,若是摄政王公务繁忙,她就不留他了。
不过又想到今日多亏了摄政王,他愿意进来吃顿饭也算是聊表谢意了。
结果吃饭的时候,四岁的沈清源突然问道:“王爷,以后,源儿是唤我九叔王妃,还是唤您九婶?”
沈绍安刚喝进嘴的一口茶直接喷到了地上。
清瑁轻咳一声,该吃吃该喝喝。
清平十分不屑,“你倒是会拍马屁。”
月婷、婉儿,一个比一个佛系,都坐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默默用餐。
只有四岁的灵希,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沈夫人一口气梗在胸口,险些背过气去,又气又急狠狠瞪了沈清源一眼,“这孩子,胡说……”
“都可以。”坐在上首的摄政王笑眯眯地回,“源儿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沈夫人又想爆粗了。
老夫人笑眯眯的,对华璇说道:“那边源哥儿最喜欢的酒酿圆子,你给他再盛两颗。圆子不好消化,夜里怕积了食,可不能多吃。”
后一句,转向沈清源时,目光似有意似无意从长孙媳妇脸上扫过。
沈清源奶声奶气道了谢,邀功似地看了母亲一眼。
大嫂阆纪玉脸色微红,拿帕子挡着嘴,轻轻咳了声。
沈绍安看看祖母,又看看母亲,还有在座的诸位:好像,他们都在无形中达成了一个共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顿不圆的团圆饭,赫连瑾与老夫人、沈夫人在前堂待客厅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带着沈绍安回了摄政王府。
两人一走,沈夫人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地瘫软到了椅子上。
老夫人面沉如水,手里捏着的佛珠却转得飞快,那只抖个不停的手,显示出她极不稳定的心绪。
沈夫人小声地哭道:“母亲,我们该怎么办?”
老夫人沉吟片刻,道:“算算日子,时戬应该收到信了。再有一个多月,是朝廷组织的击鞠赛。年初的时候绍儿就列在了名单上,缺席不得。等击鞠赛过后,我们就送绍儿离开。”
到了边关,有他父亲和兄长们护着,看谁敢放肆!
摄政王,她们不是不信他。
可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如今绍儿与司马家的梁子已经结深了,还有个齐瑞在一旁虎视耽耽。
万一有个疏忽,那后果,她们连想都不敢想!
老夫人闭着眼睛默默念了会儿经,突然说道:“还有清平和清源,他们两个的课业师父都还没有定下来。老大媳妇要在家帮衬着你,离不开。这几日,你替他们收拾一下行李,让老二媳妇领着,跟老茂说一声,让他带着庄子上那百十号老兵,护送他们兄弟二人回临安老家住上一年半载。时骐一家和时章、时亦的孩子们都在那边,还有几房堂兄弟,兄弟亲戚之间也能相互照应。那边的青阳书院在大梁富有盛名,先让两个孩子在那里读书吧。”
沈夫人抹着眼泪,哽咽着勉强应了一声是。
“还有清瑁……”老夫人眯着眼睛,嘱咐儿媳,“你让长河这段时间去京效庄子上,将北关新退下来的兵士再招十几二十几个,养在府里看家护院。清瑁去书院,身边多带些兵,总是没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