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草没忍住问了句，“向云，谢小花多大了？”
“十五了吧。”谢向云有些不确定。
不知道该说什么，陈春草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小的妈妈，这样小的年纪，她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
“其实她也算是苦尽甘来。”谢向云悠悠叹了句。
瞧见陈春草眼里的疑惑，谢向云忙接着说：“你别看她这么早就嫁人，其实她心里头是愿意的，你是不知道，她以前在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她那爸简直不是个人，大队有名的老混子，抽烟喝酒爱打人。”
谢向云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我听婶子们说，小花她妈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这么大的事，村里头不管？”陈春草心里一阵发凉。
“怎么管？小花她妈是以前逃难来的，在这没有娘家人，死了连个坟头都没有，都不知道被那老混子丢哪去了。”
“那他家里有几个孩子。”
“五个，三女两男，小花是最小的，她前头两个姐姐都被那老混子嫁给了其它老混子，小花嫁的最好，是个年轻的，还是她自己偷摸找的，不到三十，模样也周正，你不知道，她出嫁的时候，她那两个弟弟都恨不得一同嫁过去。”
“男孩他也打？”陈春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着这个年代，估计打也不会很严重。
谢向云点点头，“打，怎么不打，那老混子觉得女孩至少能换钱，男孩还要倒贴钱，打得还更狠，小花嫁人了以后，他们就负责洗衣做饭赚工分，两个人瘦的跟火柴棍似的，身上没一块好的。”
陈春草有些唏嘘，怎么会有这么讨厌自己孩子的家长。
“小花现在有几个孩子？”
“就一个，这个孩子还是她盼了好久的，她嫁的这个男人他不打人，人也勤快，不到两月，小花就胖了不少，于是小花就想给他生个儿子，前前后后喝了不少药才怀上。”
听完谢向云的话，陈春草有些沉默地割稻，十五岁少女和将近三十的男人，这年龄委实大了些，不过在谢小花眼里，这估计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恩人，可能也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一想到谢小花的年纪，陈春草眼含复杂地看了眼远处。
……
“真累。”
这才第一天，陈春草已经有些绝望了，等过了这阵子，她说什么也不这么拼。
谢向云安慰道：“不错了，我第一次割的时候还把腿割伤了，手也划破了。”
陈春草看了看手上厚厚的茧。
这可都是原主打下的江山！
“快跑，快跑。”陈春草还在欣赏自己的双手，几个小孩飞快从田埂上跑过，不一会，越来越多的小孩冒出了头。
“怎么了这是？”看着都一副急切的样子，陈春草莫名有些心慌。
谢向云头也不抬，似是早已习惯，“快中午了，她们得回去做饭。”
“做饭？！是不是太小了？”陈春草有些诧异，这一个个小萝卜头，有些甚至才到她腰间那么高。
“不会，大人要赚工分，大点的孩子也要赚工分，基本都是这么点大的回家做饭，乡下不比城里，小孩几岁就要开始干活。”谢向云哪怕是家里受宠的，活也没有少干到哪里去。
陈春草翻了下记忆，原主差不多也是小小年纪就开始干活，只是后面越来越大，人也变得有些拧巴。
谢向云看陈春草歇了下来，还以为她割不动了，“春草，快下工了，再坚持坚持，被看到可是要扣分的，熬过前三天，后面就好很多了。”
“好。”陈春草敛下神色，继续埋头割稻。
等小队长再次吆喝，陈春草登记完，背着水壶往知青院走，迎面还遇上好几个小孩来送饭。
其中，就有昨天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看见陈春草甜甜地叫了一声。
陈春草点点头，没想到这小女孩的奶奶就是那天佯装摔倒要讹她的芳婶。
这样看，她妈妈应该是没有暴露出那把刀，要不然以芳婶那性子，肯定拖家带口地来要钱，大概率还会宣扬一波。
十六小队离知青院要近些，她率先回到了知青院。
今天轮到白欢喜做饭，饭已经早早蒸熟，此刻，她正抡着大勺猛猛炒菜。
陈春草算是看出来了，这白欢喜平时不声不响的，干活倒是从不含糊，只是对自己有些放逐。
炒个素菜没什么好看火的，陈春草看了会便退出厨房，主要上午白欢喜发力太猛，她此刻心里还有些后怕。
本想着回房间稍微再躺一会，她忽然发现桂花树底下冒出一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