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队长的吆喝声响起，两人纷纷起身投入劳作，休息过的周泽卿像是顿悟了一般，不再是憋着一股气蛮干，反而循序渐进，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
陈春草专注着割稻，没留神身边多了一个人。
“你是新来的知青吧？”
她抬眼看去，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红着脸站在她面前，只是眼神装作不经意地瞥向前头的周泽卿。
……
“应该是。”
“咳，我叫谢向云，你叫什么？”
“陈春草”
“那我以后叫你春草可以吗？”
“随意。”陈春草多看了几眼谢向云的脸，“谢大队长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爸爸。”谢向云眉眼间和谢大队长很像，浓眉大眼，笑起来都有一个很深的酒窝，很容易认出。
陈春草眼神闪烁，“是吗？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那边割完了，我就到这里来了。”谢向云说着，又偷偷看了一眼周泽卿，脸更红了。
看着周围也没什么人，陈春草小声道：“你这是？”
“哎呀。”谢向云低着头，一副生怕周泽卿听到的样子。
陈春草抬头看了看，颇有些无语，周泽卿在对角，这怕是得吼出声才能注意到，更何况还是背对着她们，这能看见个什么。
“春草，你能同我说说你们城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吗？”谢向云缓了缓，眼里带着对城市的向往，她也没光顾着说，手头也没停，麻利地割着稻谷。
“有工作的上班，没工作的上学。”
谢向云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看向陈春草。
“怎么了？”
“这就完了？
“嗯。”陈春草点点头，“那你想听那方面的？”
谢向云摇摇头放缓动作，“春草，你是不喜欢城里吗？”
“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下乡的知青，说起城里，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陈春草挑眉，“既然你知道，怎么还问我？”
“你别介意，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城里，最远也就到镇上，就忍不住想多听听外头的日子。”谢向云说着面上有些忐忑。
“行吧。”陈春草也理解，这个年代出行困难，很多人终其一生兴许都还没去过镇上，想着一个人割稻也无聊，她便简单描述了一遍寻常人城里的生活，只是在她弯腰的时候，谢向云的眼睛越来越亮。
陈春草说完忍不住提醒：“其实住在城里有好有坏。”
“住城里还有不好的？”谢向云有些不信，那些老知青可都是眼巴巴地望着回城。
“大部分人住的地方不大，十几口人挤在一个小屋子里，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都要小心，你想想大队里的房子大不大？而且用的吃的都要钱票，吃的也未必比大队好。”陈春草抹了把汗，城里处处都要票，这大队里很多东西倒是不需要票，用钱或者粮食就能换到。
“不是有国营饭店吗？”
“都要钱票，一般工人家庭哪里舍得去吃，最多买个肉菜回来全家分着吃，那也是不常见的。”
谢向云有些失落，但对城里的憧憬依旧很强烈。
“要是有机会能去城里看看就好了。”
“你还年轻，会有机会的，到时候逛遍全国也说不准。”
陈春草随口说着，心里则有些不在意，等国人不用介绍信也可以随意出门，那个时候，谢向云也确实还很年轻。
她没想到，她话刚说完，谢向云就立刻抬头，瞪大双眼呆呆地望着她。
这孩子咋一惊一乍的，陈春草摸不着头脑，默默后退了一步。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给。”谢向云豪爽地掏了几块晒干的南瓜干不由分说塞进陈春草的兜里。
“第一个？那以前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谢向云挥着镰刀，莫名有些委屈，“她们也没说什么，但我能感受得到，她们都觉得我在痴心妄想。”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别想那么多。”
陈春草不太会安慰人，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又自顾自地割稻。
“春草，你可真好，我以后能经常来找你吗？”
“可以。”跟大队长的女儿交好没什么不好的，陈春草没有犹豫便同意了。
谢向云倒是很高兴，跟个小喇叭似的，悄悄在陈春草身边说着村里那些真真假假的八卦，陈春草听的起劲的时候，恨不得掏点瓜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