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原微微叹口气，手掌在欧阳浔后脑勺胡乱揉一下，就道：“继续吧。”
室内有长久的寂静和沉默，林晚意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不安地捏紧又放松。
当年的事情对他而言，也是深埋多年的阴影。
林父安抚地拍拍他肩膀，温声道：“没关系，如果你没办法说，就让我来……”
林晚意摇摇头，坚持道：“我想自己说完。”
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想一直都活在逃避中，也不想以后因这件事而后悔。
舔一下干燥的唇角，他扯扯衣领，嘴唇几度翕合后，才缓慢道：“当时他们发生争执，我听见欧阳峻唤其中一个人叫莫先生，说自己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让他将一切交代清楚。如果这位莫先生肯主动自首，他就不去揭发。”
“当时莫先生很恼怒，曾说‘一定是姓安的和你透露的，那个墙头草总是这样，两头卖好，其实愚蠢至极’。”
很显然，他是在说安弘光。
林晚意留意到奚筠和欧阳浔对视的目光，谨慎地停住话。
见他们没有要问什么的意思，才继续道：“莫先生不肯自首，还用各种手段威胁恐吓欧阳峻，
欧阳峻不肯屈服。在争执间，他们发生推搡，欧阳峻不小心摔下楼梯，嗑到了脑袋，摔出血……”
说到最后，林晚意声音有些颤抖。
“当时我躲在一楼楼梯下方的储物间，正看到他摔下来的脑袋，很恐怖……我看见欧阳峻挣扎着站起来，在手心里藏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塞进旁边的老鼠洞。”
“楼上莫先生要求清理现场和人，不能让人察觉欧阳峻和自己交谈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排的，只知道他们一群人都追了出去，听见外面响起各种打斗声，最后就……再也听不见欧阳峻的声音。”
他微微哽咽，满是悔恨：“我其实一直很后悔，如果当时我能及时报警，或许能救回一条命。可当时我没有手机，我如果冲出去就会被他们发现，我怕死……藏在老鼠洞里的东西，我也没敢拿，更不敢在事后去报警，我真的很怕……”
眼见他情绪要崩溃，刘原连忙安抚道：“好好，我都明白。你当时年纪小，我能理解你的害怕。但——”
他的目光望向林父：“我不明白作为孩子的父亲，你一个大人为什么没有来报警？”
林父苦
笑道：“当时阿意彻底崩溃，连续发高烧好多天，嘴里一直说胡话，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心理医生建议带他去远些的地方散散心，我就带他出国了。直到那之后三个月，阿意才和我说起真相，我在网上搜查得知已经结案，就没有再去多事，谁知道……”
“当时警方的通报也都是打码的，我不知道凶手姓名，只知道结果是被群殴致死，就想着对得上，没有再深究。”
欧阳浔低垂着脑袋，碎发将他眉眼给遮挡，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奚筠能感觉到他不住颤动的肩，像是在隐忍着泪水。
她正要伸出手搭住欧阳浔的肩，就听他嗓音沙哑道：“我爸爸离开家时，是说去见律师的，他当时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当时看监控，他也确实有被绑架的痕迹，你打算怎么解释？”
林晚意一怔，下意识蠕动着唇瓣道：“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什么布包。他是自己走进去的。”
刘原靠在墙壁上，思考道：“你父亲是在傍晚五点离开家的，他是在六点半看见你父亲进大楼的。算算距离，你父亲即便是走路过去的，六点也怎么都到那里了，何况
他还可能打车，可能也就十分钟左右。”
欧阳浔轻吸一下鼻尖，尽可能克制着颤抖道：“你是说，这一个半小时里，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他应该是先去见律师了。”刘原道，“布包里的东西也在那时候用掉或者是被抢走，紧跟着被绑架。当他因种种原因而逃脱，这才导致那位莫先生亲自代人去抓，生怕被曝光真相。”
奚筠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开口道：“我听过录音，当时里面说，欧阳先生是想要打官司来告我父亲的，说明他不知道真相。他知道真相是这一个半小时的事情。莫先生说是安弘光告知的欧阳先生，那会不会……是安弘光救了你父亲，将真相告诉了他？”
“这样就连起来了。”刘原点点头，“欧阳峻在知道真相后，或许是想要报警，但在中途被莫先生追赶到了那处小区。或者……是他自己联系的莫先生，导致引来杀身之祸。”
欧阳浔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
一切真相似乎都浮出水面了，但却这样令人难过。
“对不起……”
林晚意愧疚地看着他和奚筠，心里十分煎熬。
他以为这案
子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一直是冤案，还让奚筠父亲也搭进去了条命。
欧阳浔摇摇头，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