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筠沉默片刻，保持距离坐在沙发上。
即便如此，她仍觉一阵莫名的紧张。
直至身侧位置忽然一沉，白慕晗坐下来冲她眨眨眼睛，她心里那股拘谨和不适才彻底消失。
白老爷子手掌落在大腿上，揉搓着布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片刻后，才叹口气道：“一开始，我确实不愿意你妈妈嫁给他，那人心高气傲得很，仗着有才华就傲慢无礼，在我面前很嚣张。”
“天才我不是没见过，但这种张狂的，后面结果都很不好，尤其是对老婆孩子，那也没多少尊重，所以我真的很不愿意你妈妈嫁过去，当时闹得很厉害。”
“可后来，他为你妈妈收敛心性，渐渐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我其实也开始接受了。”
奚筠有小时候来家里玩的记忆，就是因为白老爷子渐渐接受他们。
可惜好景不长，奚筝和白老爷子闹了别扭，两家再度恢复冰点。
白老爷子主动交代：“其实你父亲犯事不是第一次，当初和你妈妈他们闹翻，就是因为你妈妈来求我救她。”
“我当时同意了，但也明确和她说了，我只帮这一次，代价就是和她断绝关系。她毫不犹
豫地答应了。”
奚筠微微一怔，抬眼看向他。
那双眼里不无震惊和错愕。
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谁都没有和她提起来过。
白老爷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解释：“所有相关事情，我全部都压了下去。当时是想着，他对你们母女确实不错，如果知错能改，你们一家好好过日子，那我走动走动关系、豁出去老脸也没什么。”
“谁知道……他后面犯的事情更大，当时你妈妈来求我，却已经晚了。”
他不是不想帮，而是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来，两年闹掰的原因，大概只有白婉华和白老爷子清楚。
其他人都是蒙在鼓里的。
现在他说出来，是因为知道奚筠在追根溯源，想要彻底放下这段过往。
索性将他知道的告知。
“当时你父亲犯的事情不大，只是和安家的经济官司，安家那位先生欣赏你父亲，也没有为难，因此很轻易就解决掉了，但后面的事情，我是真没办法。”
“小筠，这么多年来，或许你和你妈妈一直在怪我，但我也有我的难处，我心里也不好过。作为父母，我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呢？”
白老爷子叹
息声渐止，望向奚筠的眼眸里藏着点小心。
他很怕奚筠会怪他。
到他这么老了，其实已经没什么期盼了，只希望儿孙绕膝，安度晚年。
为此，他什么都能让步。
奚筠心里翻起不少波澜。
她强自克制着，向白老爷子流露出一点笑容：“我知道，您不用自责，这不是您的问题，都是父亲的错。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白老爷子摩挲一下手掌，反而更局促了。
他倒是希望奚筠能怪一怪他，管他要一点补偿。
像现在，奚筠越是乖巧懂事，他越觉得愧疚。
在踯躅片刻后，他主动道：“之前那什么……兰家小姐要害你你的事情，我让你两位伯伯去搜集证据了。你放心，这次无论谁保她，我都会把人给送进去，免得她再给你添麻烦。”
奚筠知道他现在不做点什么，就会心里难受，因此没有拒绝，乖顺地说了句“谢谢”。
当晚，奚筠留在别墅。
一家人吃过饭后，她就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知道她明早要上班，白家人就都没有来吵她。
奚筠躺在安静的床上，枕手臂望着黑黝黝的天花板，目光里浮现出星星点点的思索。
这样的黑夜
，很适合让她独自想事情。
直到困意袭来，她才准备入睡。
侧身抱住被子，她没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一时间心里竟然有点空荡。
果然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她紧紧闭上眼，不让自己去想。
下一瞬，眼皮上投下一道亮光，手机在她耳边“嗡嗡”了两声。
奚筠不得不拿过来看消息。
是纪岱屿发来的，很简单的一句询问：
“睡了吗？”
却让奚筠陷入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反反复复地点在对话框，又反反复复地退出。
在她犹豫不知道多久时，纪岱屿忽然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奚筠愣一愣神，最后还是给接通。
里面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如果我不打来这个电话，你是不是还要纠结半个小时？”
奚筠：“……你怎么知道我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