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用膳较多,鲜少去陪秦禅月,估摸着是秦禅月想他了。
秦禅月生来就被人宠坏了,要一直骄着她,纵着她才行,许久没见他,她自然要过来找,要拉着他再吃一顿饭,真是个娇蛮的性子。
周子恒便不再多想,随着秦禅月落了座,毫不怀疑的接过那一碗老鸡汤一饮而尽。
这是他的妻,他们相伴十余年,吃食不知道吃了多少,他有什么可怀疑她的呢?
他就这样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喝了一碗普普通通的金丝火煲老鸡汤。
饮过汤后,周子恒才好似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对了,听闻今日府上来了新客,还引你与渊渟生了龃龉?”
他人虽然不在府中,但府中自有他的心腹,他还听说自己的奶嬷嬷被罚了,自然要来问问秦禅月。
秦禅月用手撑着下颌,点头道:“你儿子将白玉凝带回来了,还说要休弃柳烟黛,迎娶白玉凝。”
“荒唐。”周子恒拧眉,道:“你做得对,是该好生惩戒。”
白玉凝家中早已失了势,怎么可能和他们侯府结亲呢?当初白大人上门求他的时候他便说分明了,这人立世间,上有父母下有孩童,小忙也就帮了,涉及到倾家荡产的大事,他是绝不会搭手的,而那柳烟黛可是镇南王膝下的养女,代表了镇南王的势力,他自然要拉拢镇南王。
所以这门亲不能断。
“还有你的奶嬷嬷。”秦禅月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她处处仗着你的威势在府中乱来,前些日子还有人状告我她偷挪了府中的一些库存金子出去花销,我今日将她赶出了庄子里,小施惩戒,等过些时日,她老实了,再领回来便是。”
她说这些的时候,面上浮起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忐忑,道:“她毕竟奶过你,你若是心疼她,现在唤回来也可。”
周子恒听了前因后果,便道:“现在唤回来,便没了规矩了,日后岂不是叫她越发嚣张?主仆有别,这府中后院的事都由着你来定便是,你是我的妻,咱们夫妻一体,有你打理我放心。”
他不会怀疑秦禅月的话,秦禅月是他的妻,从不会骗他的,更何况,奶娘丢出去也不是不会带回来,小惩大诫就是了,让奶娘长些教训。
听了他的话,秦禅月含笑点头。
周子恒还想说什么,但突觉头脑一阵发晕——估摸着是这几日太累了。
他捏了捏眉心,道:“你收拾周渊渟的时候可莫要心软,这小子——”
秦禅月哪里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太护短,对自己的亲人总是舍不得下手。
而坐在他对面的秦夫人便含着笑看着他,轻声道:“应该的,我不会心软的。”
周子恒并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了,她艳丽的皮囊之下,是烧灼的滚烫的岩浆,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扑出来,狠狠地将他烧成灰烬,她烙印在地上的影子,是生有利齿的兰花螳螂,无声无息的将她的镰刀逼在了他的脖颈上。
世仇杀他要刺下九九八十一刀,设出七七四十九难,但枕边人翻脸,只需轻轻一捅,便能将他推入深渊。
一旁缠枝花灯里的灯光晃啊晃,晃啊晃,天上的月亮挂在整个长安之上,低着头瞧啊瞧,瞧啊瞧。
历史的车轮因为碾过了一颗石子而偏航,挣脱了结局,呼啸着奔向了另一个未知的方向。
当天夜里,周子恒便生了一场高热。
这场病来的突然,秦夫人心疼的要命,连夜便唤了身边伺候多年的大夫来诊治,甚至贴身照料。
倒是旁人都不曾将这病放在心上——小病,过几日便好了嘛。
唯有第二日的柳烟黛听了公爹生病的消息,险些直接吓晕过去。
她现在瞧见这院门口守着的八个秦府私兵都觉得害怕,甚至不敢出门,只敢自己一个人对着梳妆镜流泪。
收手吧,婆母,外面都是官兵啊!
——
这一日,正是永昌三十七年夏,七月二十六日。
白玉凝入府的第二日,午时。
天青青,日明明,翠竹几支随风动,黄鸟啾啾入窗来。
今日的秦府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世子爷周渊渟依旧被关在祠堂里,被打的后背满都是血,恨得怒骂柳烟黛。
柳烟黛她本想去给婆母请安,可是一出门,就看见八个高大威猛的私兵停在门口,顿时想起昨天那十六个粉嫩嫩的——柳烟黛眼前一黑,干脆不去请安了,只重新躲回被子中写信,时不时抱着被子哭上一场。
秦夫人盘算着毒药的剂量,琢磨着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将她那该死的夫君送下黄泉,正高兴着呢,突然听门外有丫鬟禀报。
“何事?”她问。
“回夫人话。”外头跪着的丫鬟回道:“今日奴婢们等着白姑娘起身,想将白姑娘送出去,但是白姑娘一直迟迟不醒,旁的嬷嬷看了,说是白姑娘